谢也倾倒酒杯的动作很缓慢,褐色的液体流动向他涌来,一点一点“灌满”他那双细长柳叶眼。
思绪比身体感官先一步飘离,他本能地鄙视自己的所作所为,相当愚蠢,丝毫不考虑饮下烈酒的后果。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良的?这个词语又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正当他欲探寻下去时。
舌尖上酸涩麻痹的感觉强行唤思绪回笼,而笼里笼外既是他曾经面对整个世界的憎恶,又是此刻手中紧握着的透明玻璃杯。
过去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自私之人,原来现在也不曾改变,不愿破坏楚眠眠的生活是假,掩盖他不堪的一面才是真。
在这里,他宁可装作“受害者”也不愿多与胡总这样的人扯上什么联系,她只是胡总拿来要挟他的工具,只要他“乖乖听话”她就不会有事。
他算好一切,甚至再一次认识、接受自己的不堪,唯独没有料到囚困住他的“囚笼”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当他一饮而尽后,身体传来的讯号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的浮现:这不是酒。
好似上帝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在他明明选择出逃人生后依旧对他穷追不舍。
胡总看谢也相比先前现在的模样说是失态也不为过,他心情畅快拿起跟前的酒杯喝了两口。
虽然他不怎么懂酒,但味道调得还不错,他把目光挪移到身侧的楚眠眠身上。
同样面对谢也的失态,楚眠眠却冲他露出一个有些顽皮的笑容,这是她幼时就丢失的东西。
如今凭借着她所掌握的技巧重新回到脸上,拿起笔的手同样能拿起酒杯,彼时可怖的回忆亦能变成一次孩子气的玩笑。
胡总斜睨着楚眠眠的脸这会倒是看仔细了,他一开始没注意,毕竟她不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类型。
可现在多看几眼她纤细的躯体配上柔弱的气质便愈发勾人,他有意瞟了一眼“不胜酒力”的谢也。
接着他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不等他口中的酒气飘到她身上,她就扭头道。
“先生,你说过你是守规矩的人,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楚眠眠回忆被迫中断吓了一跳,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成拳。
胡总笑了一声,搭上肥厚的眼皮张开又合拢总让人觉得那一声笑浸染上油污,借由着空气浇到楚眠眠的肩膀一侧,然后凝固成手的形状。
“不懂吗?潜规则,还是说你想价格高一点?你在小区里的名声我有所耳闻,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楚眠眠听见胡总理直气壮的话语愣了一下,她很快想起最近小区里的流言,说她在酒吧里当陪酒女,总之不堪入耳。
当流言从胡总口中说出时就变成了切实的羞辱,她本来应该愤怒,可是先前被胡总用力拉倒过一次产生的恐惧占了上风。
于是她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眼神陷入空洞。
在视野的盲区里谢也似乎从刚才的状态抽离想要站起身阻止,可被人半路截胡。
“这位先生,我们店里没有这样的规矩,更何况即使喝醉这种玩笑也不能随便开,给她道歉。”
方柳的声音从胡总背后沉稳传来,她的身后是站得有些远怕被波及的映秋。
胡总没料到方柳的出现,他像是被扰了兴致不耐地从楚眠眠身上收回了手。
接着打量了一眼走到卡座正面的方柳,对方似乎不得到他一个正式的道歉不罢休。
他不屑地轻哼一声,想了一会还是打算给谢也个面子,手从西服内侧的口袋拿出一叠百元纸币。
“我呢是个俗人,语言上的弯弯绕绕我不懂,今天就到这,我先走了。”
话末他数都没数就把手中的一叠钱甩到处于怔愣中的楚眠眠身上,没一会楚眠眠的脚边就堆积了满地的纸币。
方柳看着这个局面叹了一口气,而她身后的映秋眼睛都看直了,这可是比刚才说要给的小费还要多好几倍的钱。
楚眠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弯下腰去把纸币一一捡起,还好还有工作支撑她,把店内负责清扫干净是她要做的内容之一。
但等她把纸币整理好放在卡座的桌上时,谢也不见了,她心道不好,此时正好方柳还在她赶忙道。
“店长,我想问一下坐在我对面的人去哪里了?”
方柳本想说出几句安慰的话,现在被楚眠眠一问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他跟在刚刚那位先生身后一起出去了。”
“抱歉,我有急事可能要先离开一会。”
闻言,楚眠眠把钱放进了自己另一个口袋里,然后迅速站起身跑出了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