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孟沅立刻一愣,等从床上下来时,手机上的时间都凌晨了。不知道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过来找他?
等童孟沅打开门,一抬头就看见裴谯站在门前,又睁着那双眼睛水光莹莹地望着自己。
他皮肤还白,在整个人都溶于黑暗时,就会显得异常地诡异瘆人,状似马上就要找人来索命的厉鬼。
童孟沅被他盯得心里甚至有点发怵,而后才忍不住问:“你来干什么?”
裴谯在他面前很快又陷入了一阵令人绝望的沉默当中。他似乎是准备说点什么,可惜出口不能成章,裴谯盯了童孟沅一会,硬是什么都没憋出来。
童孟沅真看不得他如此无助彷徨的狗样,十秒过后就当着裴谯的面敲了敲走廊旁边的墙面,一边发出‘哒哒’声一边给他指条明路,让他滚蛋:“没事就走。”
他对身边人的脾气其实一般,生活里基本不和闷葫芦共事,童孟沅真受不了那种‘你这边马上急得就要死了,但对方还在给萝卜雕花精益求精的精神’。
尤其是他的前男友。
以前童孟沅认为这叫良好的教养,现在——
“对不起……”裴谯被他一敲,目光就自动顺过去了,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童孟沅在赶客。当即又转回来,先张了张嘴,但一看童孟沅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立马道,“对不起,不过我也知道现在说对不起好像已经没什么用了。”
童孟沅忍不住又问了他一次:“你究竟要干什么?”
如果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当初又何必作出这种选择,但现在好不容易一切马上就要翻篇了,裴谯还跑回来翻旧账做什么?
“找机会想让我骂你一通?”童孟沅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理查德是千年的狐狸精,裴谯难道还真能是什么绝世无双的纯情好男孩。童孟沅从和他在一起时,他俩就没走过辗转反侧明月不知少年心底事的这一套,现在来装懵懂无知的意义何在?
“我……”过了一会,裴谯说,“我也不是很想跟你解释。”他一旦从那种离魂的状态脱离出来,整个人就变得好理解得多。
童孟沅看着他眼睫毛点点闪闪地抖了一会,一边说话一边像小蝴蝶似的扑闪着:“我和理查德有一点私人恩怨。如果明天他要找你来当说客的话,那你就同意好了。”
“知道了。”童孟沅和他公事公办地点头,随即又朝他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来。
“我还没有——”裴谯紧张了一瞬,好在童孟沅还没烦到直接上手来推他走,裴谯在原地顿了一下,才又道,“我没给他们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意思是……如果裴氏还有哪些工厂可以帮到你的话,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或者发邮件。”
裴谯一边说一边飞速地瞄了童孟沅一眼。在童孟沅下一次发作之前,裴谯很快就竖起三根指头来,又老实地发誓道:“我保证我没有任何私心。也没有非要你和我绑在一起的意思。三年前我很抱歉,对不起……”
“滚。”童孟沅忍无可忍地朝他道。
童孟沅不能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再和裴谯相见,但绝对没想到都现在这样了,裴谯竟然还能说出来这么匪夷所思的话来。
“你被人下降头了吗?”童孟沅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对裴谯摆出一副怎么样的表情来,真就是哭也不对笑也不对的,“平白无故玩消失玩了三年,回来拿工厂来给我聊工作,裴谯,你的脑子也被狗吃了吗?”
裴谯也在震惊中还带着点无措地望向他。大概在他目前为止快三十年的人生里,还从未有人对已经保持了基本好言好语的裴谯发出过如此不敬之语。
“对不起……”裴谯很是徒劳地道。但不等他说完,童孟沅已经‘啪’的一声轻轻阖上了门。
很不高兴你来。童孟沅就差没往门上再贴上这么一副对联。裴谯与狗都不得擅入。
裴谯在关门的瞬间闭眼,等门扇过来的那扇风过去,才又忍不住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明显的懊恼来。
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他主要还是想过来跟童孟沅解释,但事到临头了以后裴谯也没发现自己还有什么苦衷,脑子在下一秒就打结了。工作工厂工艺一瞬间就全脱口而出。
但这其实不是裴谯的本意。
裴谯沮丧地站在门口环绕了两圈,可惜没一会在走廊上来回守夜的侍从就过来了,一见裴谯就立马上来关切地问他:“裴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裴谯也不好意思在这持续地追逐爱情,随即也摇摇头,闭着眼睛回自己房间了。那他再想其他的办法吧。裴谯只好转念想。
等裴谯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直等着他凯旋的李林溪才在瞬间从房间客厅里的沙发上蹦起来,一连问了他三四个‘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他、裴谯和理查德都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有一天玩游戏,李林溪和理查德就约定好玩‘一见钟情’的游戏。结果玩着玩着,理查德那个狗东西就开始本性难移,同时脚踩了两条船。
李林溪当然忍不下这口气,当即就要杀过来弄死理查德。
裴谯被迫在其中当中间人——站在李林溪的这一边对理查德表示强烈谴责。他俩从下午一到酒庄,李林溪立刻就派裴谯过去了结理查德,现在好不容易一天过去,他直恨不得直接钻进裴谯的脑子里,看他今天有没有训得理查德哭天喊地,在地上打滚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