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孟沅从小到大都属于极其不识趣的那种人，哪怕成绩也算得上不错，但也没人会太喜欢他。有时候老师要是盯着他看久了，甚至会觉得这小孩好瘆人，彷佛一点人情都不通的小鬼。

他没太见过太温和包容的笑脸，虽然撕碎了尊严怒气冲冲地来了，但也当场溶解在裴谯的温柔里。就算裴谯说的真是鬼话那也算了。

当晚回到家又想起这事的童孟沅还想，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裴谯也没说谎，他那晚回去就连夜加班整公司新职位名录，第二天上班时就走到童孟沅的旁边过来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背，冲他道：“小童。跟我来吧。”

都做设计师了，没几个人不喜欢看大帅哥。

裴谯也算是心甘情愿地为了美人从百忙之中提出日程赶紧忙活，等童孟沅在沉默寡言间就效率高超地完成自己给的小目标以后，裴谯更是当场又不吝赞美地‘哇’了一声，想他对自己新选的助理真的是很满意。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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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孟沅在晚上又和穆青打电话聊起钱老板来。穆青一听钱老板的德性就当场叹了一口气，说：“哎，是，他就这样，上次我临时找他也被多要了一大笔钱，但现在这不是也没办法嘛？”

这两年入行的人越来越多，但资源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么多。别看东西的种类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看上去好像很红火似的，但真正能做出‘精品’二字的，反而是越来越少。

钱老板的工厂既然能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不管说工人还是供应链，那较之其他的厂家来说，还是相对有保障的。

人都想赚钱嘛。时间、成本、品质，世界上没有真正稳固的铁三角，尤其在生意场中，大家的心都在起起伏伏的，唯有良心才能当秤。

“要不然就还用之前的那个厂子？”穆青看童孟沅这里不说话，索性就耸耸肩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但你之前不是也说他们不行了吗？”

“他们连给样品质量都参差不齐的。”童孟沅说，“不换迟早有麻烦。钱老板这里，我在想想办法吧。”

想和钱老板议价也没什么太特别的技巧，一切谈判必胜法则归根结底都只有一句：在关键时刻，沉住气，多忍耐一会。

对方想货比三家，倒逼童孟沅给更高价，那就再等等。哪怕最后不得不再给高价，童孟沅也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就从了钱老板，他俩还有得聊，白城周围全是和珍珠有关的养殖业务。童孟沅在这逛了几天就又看中了一条珍珠供应链，那也是钱老板家的。

“那就这么办吧。”穆青当然说好。临挂电话忍不住又朝童孟沅揶揄了一句，“我看你真的是变了。”

童孟沅在以前最沉不住气，聊价只要对方把他晾上几个小时，就会立刻心神不宁焦躁不安。结果几年下来，也终于算是磨练出来了。

有些东西哪怕是双方都想交底，但如果有一方沉不住气想要率先打破平衡，那结果也会和之前预想中大有不同。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是天下不变的真理。

童孟沅在白城又捱了两天以后，裴谯给他打电话来。这回童孟沅不再踌躇，直接挂了一并拉黑，自己继续在白城转来转去，挑有好珍珠的厂家。

“你知道吗？天底下的好东西就没有一个不是磨出来的！”在沿岸给客人开蚌的姐姐一边冷静地下手取珠，一边头也不抬地朝身边的弟弟说。

她弟弟还小，最多也就是三四岁，也就是勉强坐在她脚下玩小汽车的年纪，姐姐说什么他也跟着不明不白地‘嗯嗯啊’几声，内容未必能听懂，主要胜在一刻不停地附和。

“所以，你要变得像珍珠一样啊！”姐姐说。

童孟沅在一旁听得感触颇深，转念之间就过去把姐弟俩面前的那两三盆蚌壳全买了，叫他俩赶快回家，自己则重新坐在水盆之前，等着看一天之内会有多少客人来开蚌。

几天之后，童孟沅又被钱老板请上谈判桌，这回连同加工厂和新供应链都一并要聊。

童孟沅日出而劳，披星戴月地回来，等一进酒店大门，就猛地被人抓住，当场吓了一大跳。“裴……”

直到看清楚来人以后，童孟沅才叫了一声，有点不敢置信地反抗道：“……你怎么来了？”

“我很想你。”裴谯也直勾勾地盯了他一会，又用拇指轻轻地摩挲了童孟沅两下以后，才慢慢放手，说，“所以就来了。你不要把我拉黑。”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童孟沅没好气地说，“别在这里自顾自地就演琼瑶啊。”

裴谯也有点崩溃，当即道：“我上哪都找不到你，一问才知道你来白城了。但我又想见你，那还有什么办法？我不就只能过来找你了吗？”

童孟沅：“……”

更像琼瑶了。瞧瞧这人说的这一滩不知所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