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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1 / 1)

 许江川离开的第三天,研究所的暖气坏了。

我裹着两件毛衣窝在实验室里。窗外的雪停了,但积雪未消,玻璃上结了一层薄霜。手机震动,是许江川发来的会议照片,站在后排的许江川在一群白发教授中格外醒目。

“许老师,想你。”我对着照片小声说。

身后突然传来轻笑声,江映七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许组长不在,某些人就蔫了?哦,偷看许组长照片呢。”

“江老师,你这话说得好像我离了许老师就不能活似的。而且谁蔫了?”我搓着发红的指尖,“我这是在思考实验数据。”

“思考怎么追求许组长吧?”她从口袋里掏出个暖手宝扔给我,“许江川特地嘱咐的。”

“今早六点他就给我发消息。”她从手机调出一份文档:《实验室注意事项》,足足有十几条。

她憋着笑念道:“第七条,禁止奚夕在休息室过夜——”

我抢过手机往下滑到最后一条:‘储物柜第二层有备用围巾。’

“每天好几条消息。”江映七拿过手机晃了晃,“‘他吃饭了吗’‘记得提醒他喝水’。”她故意压着嗓子学许江川的语调,“你们谈恋爱能不能别折磨中间人?”

“我们还没谈。”

“得了吧。”江映七笑了,“你们没公开别再使唤我,我走了。”

实验室重归寂静。我打开储物柜,那条灰色羊绒围巾整齐叠放着,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窗外暮色渐沉,我系上围巾,突然发现内衬绣着‘X&X’。针脚有些粗糙,像是反复拆改过许多次。

暮色像打翻的墨水,一寸寸漫过实验室的窗台。我摩挲着围巾内衬的针脚,两个歪歪扭扭的“X”依偎在一起,记录着某个熬夜的夜晚,许江川坐在灯下笨拙穿针的模样。

实验室的门禁又“滴”地响了。我头也不抬地喊:“江老师,我真没打算在休息室过夜——”

脚步声却比江映七的沉重,带着室外的寒气在实验台前停下。我抬头,看见许江川立在灯光下,行李箱轮子上的雪粒正在融化,在他脚边洇出深色的水痕。他鼻尖冻得通红,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像是刚赶回来。

“提前回来了?”我下意识攥紧围巾,刺绣字母硌着掌心。

许江川没说话,只是伸手碰了碰围巾的刺绣。他的手指很凉,却让我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这动作太自然,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他拇指忽然擦过我的眼下:“黑眼圈。”指尖带着室外的凉意,“又熬夜?”

实验室的挂钟秒针走动声突然变得很响。我微微低头盯着他的眼:“你说三天后才回来。”

“提前了。”他低声说,指腹抚过那个‘&’,“……有点歪了。”

“饿吗?”许江川突然问,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纸袋。油渍在袋底晕开一小片,散发着黄油和草莓的香气。

“机场买的?”

“……嗯。”

我拆开袋子,里面是块压的略微变形的草莓挞,酥皮边缘焦黄,撒着糖霜和巧克力脆珠。

“骗人。”我抬头看他,“这是城西十字路口那家店的包装。”

许江川摘下眼镜擦拭,露出那双总是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顺路。”

“从机场顺路大半个城到城西,然后又顺便排了队?”

“奚夕。”他严肃地叫我,语气却软得不像话,“吃你的点心。”

窗外,最后一片积雪从枝头坠落。我掰开草莓挞,把沾满糖霜的那半递给他。许江川迟疑片刻,低头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小口。糖霜沾在他唇边,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光。

“……太甜了。”他皱了皱眉。

"许老师,"我凑近他,"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才……”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江映七抱着一摞文件僵在原地:“我……我来拿……”

许江川迅速直起身,却忘了唇角还沾着糖霜。江映七的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转,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我这就走。”

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她压抑的笑声:“记得请我喝喜酒!”

实验室重归寂静。许江川的耳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边缘。我伸手抹掉他唇角的糖霜,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下一秒,他突然俯身。

这个吻轻得像雪落,生涩的不像一个快三十的男人。他的唇很凉,带着未散的寒意,却软得出奇。我们能尝到彼此唇上微酸的草莓味,糖霜和苦涩的巧克力味。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贴着,谁都没有更进一步。他的睫毛扫在我脸颊上,痒痒的,像蝴蝶振翅。

一秒,两秒,或许更久。

许江川先退开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大衣袖口:“……该回家了。”

“嗯。”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是很晚了。”

雪又悄悄下了起来。许江川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踩他的影子。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影子中间那段恰到好处的距离终于消失不见。

夜雪无声。我们并肩走着,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许江川突然伸手,将我往人行道内侧带了带:“小心车。”

他的掌心很暖,暖到我不想松开。

“许老师。”我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这次算我追到你了吗?”

许江川没回答,只是把我的手揣进大衣口袋。路灯下,我看见他唇角微微上扬的。

雪越下越大,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又很快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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