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念浅初一那年,家里人才倏地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念浅会经常做噩梦,梦里地动山摇,房屋塌陷,念渝拉着她的手想跑进卫生间,但时间不允许,只能抱着她躲进桌下。
她能感觉到楼层的抖动,只一瞬,所有都化成废墟。
四周灰扑扑的,她想哭,爸爸告诉她要留着点力气;她问爸爸,妈妈在哪,爸爸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声音沙哑,他说:“妈妈去商场了,过一会就会来找小浅了。”
但是,这一会很久,久到念浅已经昏睡过去,她不想睡,她想等妈妈,但她好困……
有时这个梦到这里就停止了,有时,它还会继续下去。
她等到妈妈了,只是妈妈看上去也灰扑扑的,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她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她怔住了,想问问爸爸。
但爸爸也不在,叔叔说他在医院。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位叔叔,但梦里看得并不真切,只记得他一身军装,正气凛然。
妈妈旁边有很多人,全都躺着,没有生机活力。她突然就意识到了,妈妈跟爷爷奶奶一样,也永远地睡着了。
她抽抽搭搭地掉着眼泪,叔叔牵着她的手,带她去找爸爸。
事情已落幕,唯独这场梦时时告诉着念浅,人或事,都未尘埃落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念浅变得一惊一乍,旁人的一句轻言都能让她觉得如芒在背。
夜里,房屋倒塌,轰隆隆的响声环绕在念浅耳旁,她惊醒,便不再睡下。
白天更甚,明明老师还拿着粉笔重重地敲着黑板,她的眼前却不是老师,而且梦中的种种画面,真切又恐怖。
念浅猛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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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念渝以为念浅只是做噩梦,当初的地震来得突然且凶猛,别说念浅,他有时也会梦到。
但事情并不是如此,医生确诊了,念浅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
不得已,念浅办了休学,在家休养。
而治疗期间,当她状态稍好时,傅柒就会教她各学科的知识,让她虽然学得不精但不至于落下。
她注意力不集中,傅柒讲着讲着她就分了神,给傅柒添了不少麻烦。所以他对她,亦师亦友。
那段日子,真的不好熬。
焦虑、抑郁、过度警觉、害怕充斥着念浅的内心,更极端的她也想过,无非就是一走了之。
但是,家人的陪伴和鼓励,心理医生的劝导和安慰又将念浅从深渊中拉出,一步一步,走向光明。
休学结束,念浅又继续回到学校学习,日常还是要服药治疗。
也是多亏傅柒“老师”,念浅不用再读一年初一,而是按照计划上初二,只是有些吃力。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地震”也成了念浅家缄口不言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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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车上我梦到地震了,应该是车子有些晃造成的。”念浅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点。
憋着不好受,有时候,有些话,就是要说出来。
高中压力大,能有这么一个情感倾诉桶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