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政府,大会议室。
空气闷得能拧出水。
几十个村支书、村主任,黑压压地坐满了长条会议桌的两侧。他们不敢交头接耳,甚至不敢大声喘气,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坐姿比小学生还标准。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在主席台正中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陆沉。
昨天,就是这个年轻人,在东山头,当着全乡百姓和新闻记者的面,把刘家几十年的基业连根拔起。
那台东方红推土机的轰鸣,现在还在他们耳边回响。
孙连城坐在陆沉的左手边,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稿纸。
那是他熬了一宿写出来的发言稿,关于清河乡未来的发展规划,洋洋洒洒上万字,准备在今天这个历史性的会议上,由陆乡长来宣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把稿子递过去。
陆沉却没看他。
他站了起来。
没有开场白,没有问候,甚至没有一个过渡的字眼。
“看地图。”
他的手指敲了敲背后墙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清河乡行政地图。
所有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前倾。
陆沉的手指,落在了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的蓝色线条上。
清河。
这条河是清河乡的母亲河,穿乡而过,滋养了两岸的土地。
“何口村,下溪村,龙潭村。”
陆沉点了三个沿河村庄的名字。
被点到名的三个村支书,身体猛地一僵。
“从今天起,全乡所有工厂、矿山,全部停工停产。”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停工停产?东山头刘家的产业刚刚被查封,正是其他企业抢占市场的好机会,怎么就停了?
“沿河三公里内,所有住户,三天之内,必须全部撤离到东山头高地。”
如果说第一条命令是惊雷,那第二条命令就是末日审判。
整个会议室炸了锅。
“什么?”
“撤离?为什么啊?”
“乡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村几百口子人,怎么撤?”
何口村的支书是个五十多岁的黑胖汉子,他第一个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焦急。
“陆乡长,现在是农忙时节,地里的庄稼马上就要收了,这一撤,今年的收成全完了!”
“是啊乡长!而且天气这么好,太阳这么大,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撤离?”
下溪村的支书也跟着站起来,他的村子就在河湾处,地势最低,真要撤离,他村里的工作最难做。
“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