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能知道什么!”赵建国的呼吸急促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点凶光,“他被关在纪委,叫天天不应!这是他最后的挣扎,想编个谎话诈我们!”
他越说,声音越大,仿佛在说服自己。
“刘司机那个废物!被吓破了胆!才会信以为真!”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我想怎么剁,就怎么剁!”赵建国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给我倒杯水……不!给我开瓶红酒!我要庆祝!”
“爸,现在这个时候……”
“我让你去开!”赵建国用尽全身力气低吼。
赵锐不敢违逆,哆哆嗦嗦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递到床前。
赵建国颤抖着手,接过那杯殷红的液体。他举起酒杯,对着两个失魂落魄的家人,也对着空气,嘶哑地宣布:
“陆沉,完了。我们,赢了。”
他把酒杯凑到嘴边,正要饮下。
“铃——铃——铃——”
床头那部红色的、几乎从不响起的保密电话,突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声音像一把钢锥,狠狠刺进病房里三个人的耳膜。
赵建国举杯的手,僵在半空。
赵建军的身体猛地一颤。
赵锐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电话铃声,一声接着一声,执着、冷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像催命的符咒。
“接……接啊……”赵建国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他死死盯着那部电话,那玩意儿此刻比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更让他恐惧。
赵建军深吸了几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了听筒。
“喂……”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他熟悉的声音。
只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平铺直叙,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男声。
赵建军听着,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从惨白,变成了死灰。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拿着电话的手一软,听筒差点滑落。
赵建国一把夺过电话,贴在自己耳边,用尽全力吼道:“我是赵建国!”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机器在宣读指令,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力量。
“赵建国,我这里是省纪律检查委员会。”
轰!
赵建国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根据省委指示,针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相关问题,省纪委已成立联合专案组,正式对你进行立案调查。”
“现在,请你待在原地,不要走动。”
“不要和任何人联系。”
“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赵建国的手,无力地垂下。
听筒从他耳边滑落,悬在半空,那个冰冷的声音还在里面不断重复着。
“……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的红酒杯,也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啪——!”
高脚杯坠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
殷红的酒液溅开,像一朵盛开在地狱里的花。
而窗外,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交织成一张无处可逃的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