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后万不可再爬这么高了!太危险了!”声音里带着颤抖。
萧驰却恍若未闻,任由他抱着,甚至顺势靠在他怀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抬起陆衍的下巴,眼神里带着一种调笑的韵味:“还气?”
“臣不敢!”陆衍立刻否认,下意识想低头,却被萧驰的手指固定住。
“别总说不敢,”萧驰语气听不出喜怒,平淡陈述,“昨夜,你胆大得很。”
“臣……糊涂……”陆衍声音发颤,字字浸满悔恨。
萧驰看着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字句,语气不冷不热:“差点害死朕。”
这一句,是最终判决,让刚把萧驰轻放在床榻上的陆衍,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地面,声音破碎:“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萧驰靠在软枕上,看着他卑微惶恐的模样,无奈轻叹:“啧,能换套说辞么?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朕听得腻烦。”
“陛下……”陆衍小心翼翼地抬头,“臣……任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无趣。”萧驰百无聊赖地评价,闭上了眼,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疲惫。沉默片刻,才仿佛施舍般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罢了,朕往后,不再提他。”
没有言明,但那个“他”字,再次精准扎破陆衍刚刚缓和的情绪。
他!又是他!一个死人!
陆衍袖中双手猛地攥紧,身体因极力压抑那翻涌的妒恨而微微颤抖。
萧驰睁开眼,看着陆衍这副痛苦到极致却强忍的模样,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毫不掩饰的轻蔑:“陆衍,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何至如此?”
他顿了顿,像欣赏一件物品的瑕疵,语气凉薄:“在朕眼里,你算是什么?”这个问题,他抛回给陆衍,带着居高临下的残忍。
“……”陆衍喉咙哽咽,答不上来。
萧驰却不打算放过他,重新躺下,目光空洞地望着床帐顶端繁复绣纹,仿佛自言自语,又似最终总结,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你心里清楚。”
“陛下……”陆衍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鼓起最后勇气,问出那个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为了这皇位……您都不惜……献出己身么?”
他用了“献出”,满是自我贬低与绝望。
萧驰闻言,唇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剩一片荒芜。
“呵,”他轻笑,仿佛听了个笑话,“朕本来,就一无所有。”
目光依旧没有焦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令人心悸的认命。
“只剩这条命罢了。”
“……”
殿内陷入死寂。
阳光依旧明媚,黑猫在角落惬意舔爪,只有跪在地上的陆衍,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魂灵。
他终于彻底明白。
在萧驰眼里,他所有的痴情、痛苦、臣服与卑微,甚至最亲密的身体联系与血脉结晶,都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用仅有的、看似珍贵的一切,换来了这枚最好用的棋子。而这棋子,竟痴心妄想,去觊觎棋手心中那片早已随死人埋葬的……真正的月光。
当真……可笑至极。
…………
午后校场,阳光刺目,沙地蒸腾热气,四周寂静无人,显然已被清场。
萧驰一身玄色骑射服,立于兵器架前,宽大衣摆也难掩腹部的圆润轮廓。
他盯着那张最爱的刻有蟠龙纹的硬弓,眼神灼灼,似看久别老友,又似……亟待征服的叛臣。
王公公急得团团转,冷汗直流,压低声音劝:“陛下!万万使不得!您如今这身子……若让王爷知晓,奴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陛下三思!”
萧驰不耐地瞥他一眼,语气倨傲:“闭嘴。朕自有分寸。再多言,立治你抗旨之罪。”他深吸气,似给自己鼓劲,又似同弓赌气,“朕偏不信。”
伸手握住弓身。熟悉冰凉触感让他心神微振。然当他试图如往常般单手平稳拿起时,手臂却是一沉。
不对劲。
蹙眉,改为双手,引弓姿势依旧标准漂亮,带着帝王特有的优雅与力量。
可当他尝试缓缓拉弦时,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腰腹无法如过去那般自如发力支撑,反传来隐隐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