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挂了电话,反复念着“一个人住在那里吗”,他大约已经猜到,应当是留守儿童吧,在偏远的农村乡镇里还有众多没有父母陪伴,甚至没有亲人陪伴的孩子,就像自己这样。
他拼尽全力挣脱了束缚自己的那个小镇,走出来后几年打拼成了个小有名气演员,他以为自己在娱乐圈摸爬至今,温柔可亲已成了保护伞,如今遇到,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才惺惺相惜吗,总不至于是良心作痛吧,自己做不到无视,也做不到救人于水火之中,所以他决定去,但求问心无憾便好。
初春的早晨多少是冷得有些厉害,让人迫不及待去找一些热乎的早餐送进肚里,于是,大爷牌烤红薯生意极好,几乎人手一个。“麻烦给我包两个。”清朗的男声混着呼出的水汽,散在烤红薯腾腾的热气里,他就地找了个墙角蹲着开始吃第一个。
新鲜出炉的烤红薯有点烫从左手颠到右手,剥开外表有点发黑的皮,橙红的色泽,浓郁的香气,最能安抚异地人的心,他就像曾经饰演的那些角色一样有烟火气,怪不得导演一路推荐。他是那种很标准的帅哥,穿白体恤黑色运动裤时意气风发;穿校服时明朗干净;穿着一身英伦的大衣时,斜斜竖起衣领邪魅而漫不经心,那眼眸深邃蕴含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就像一块磁石,任何女孩见了都要沉溺进去。
等第一个吃完,第二个也不那么烫手了,他又找摊主要了一个纸包,尽可能留下此刻炙热的温度,他希望看到那个少年也能吃得两颊鼓鼓的。
其实刚到茶溪时他已经往上游走过了,也是他最先发现的那个小屋,敲定了拍摄地点,只是他一开始当那小屋里住的是什么世外高人,现在嘛,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孩子,巴巴地站在玻璃窗边往外张望着……所以说要论脑补哪家强,还得看你白哥。
他就这样一边沉迷于自己的脑补不能自拔,一边凭着记忆继续找路。沿路山茶诸多,密密匝匝的白花苞似雪落在枝头,又似圆润的大珍珠,明明已经鼓囊囊的了却迟迟不开,也许是山间寒凉,也许是花期靠后,也许正在赌气,孤芳自赏也很无趣吧。他顺手折下花苞最大的一枝,本意是想插在水里放到室内看能不能开出来,如今还有好一会才回酒店,花估计就蔫了,谁叫他手快,真是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犹豫间他已经看见了那屋子的房顶,大走至门前,自以为非常有礼貌的叩了三下门,屋内的少年没有及时应声,嘴里咬着中药汤剂包的一角,没有先去开门,而是站到了窗边往外看。可巧,屋外的男人没听到回应,寻思着山脚下的孩子们都叫着今天学校放春假,到处窜着玩,又生怕对方不在家,自己白跑一趟,情急之下竟厚着脸皮从外面往窗里看,四目相对,霎时间俩人都没有动。
不知道为何这玻璃窗极为透亮,相较于其他的铺了一层灰尘,这一扇玻璃中甚至可以被说盘的包浆,擦的锃亮。
就像是屋内之人时常伏在这窗边往外看,细心地将玻璃擦一遍又一遍。
于是,对方皆清晰地落入眼中,白哥惊叹与少年出众的相貌,相较于那些他见了多的练习生,娱乐公司精心教养故意性化的少年总是不安的娇弱的,眼前人不躲不闪,静立着便有无尽纯真,就像这从山顶绵延向下的白茶花毫无邪念,唯有自在清欢。
少年简单问了一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哥回过神忙麻溜地给自己创造台阶下,他柔声开口:“我是来旅游的,山上景色不错,乱走到了这里,不知道……”
少年还是爱打断人说话,接着道:“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拍照,是吗?”
他也很想看到眼前的男人像昨天那帮人一样,或央求或失望的神情,就在他想要甩下一句不能然后潇洒进屋时,口中的汤药包被咬看开一个小口 ,苦涩的药汁让少年皱了眉眯了眼,一副恨不得呕出来的样子。
白哥果断且善解人意地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还热乎的烤红薯,白哥有一瞬在想,原先自己只是希望他能吃上口热食,驱一驱清晨的寒气,如今是刻意还是讨好。
一想便不可收势。
他演戏演的有模有样,自然也能将不属于下意识的温柔有礼、关心周到在生活中演得滴水不漏,长久得连自己也骗过去。但在这个人面前他突然不能自然地笑,也不能熟练地演下去。
才意识到
原来,自己出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