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把你当成朋友的,真的。自从几年前那个梦境,我就完完全全地信任你了。”刘陵颤抖着声音,“之后我也习惯了你无处不在的身影。”
小孤抿着嘴唇回过头去,两个人之间,沉默、沉默。
而这沉默是悲伤的沉默。
“没关系的。作为交换,我把路指给你。东川的小把戏,无论如何,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小孤说完,苍白纤细的手向前一指,混论的地标就重新显出规律来。
刘陵哀道:“谢谢你。”
小孤笑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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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气息。
糜宾鸿远远地看到东川皇庭的一个尖尖时,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明明还没动刀动枪,他仿佛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看向身边的巴扎,这个人现在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显然是迫不及待了。他还抬起头对他大笑:“如何?我的路选的不错吧?一路上完全没有敌人。”
“你的国要亡了,你的父亲也要被杀死了,你就那么开心?”糜宾鸿仍然无法相信。他总觉得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这不会是计吧?
“亡便亡了,又如何?先说一句,祭阴坛就在皇庭中间,皇帝把它看得和整个国家一样重要。要想接近它,就只能先杀了皇帝。”
东川皇庭采用回字形解构,集军事防御与政治功能于一体,四个边角即为四个塔楼,上置弓箭手。若想接近皇帝,就必须从最薄弱的地方攻进去。
皇帝处于西方,西方的防御必然最重;但若欲从其他三个方向攻进去,又要忍受过长的战线。
倘若学习刘陵的方法,分为两个战线,此时的人手又不太够。
天候国的军队在皇城外暂时驻扎,这把剑暂时收回了剑鞘中,但锋芒仍在。糜宾鸿在军营中焦头烂额,挑起灯芯,对着地图思考。
这是巴扎给他画的皇庭示意图,非常潦草、简单,他只能尽量意会。换句话说,凑合着看。
他越看越暴躁,最后干脆放弃了钻研,朝帐内大喊一声:“巴扎过来!”
啪唧啪唧的脚步声响起,巴扎脚踏木屐,带着一脸笑容凑到跟前:“什么事情,老大?”
糜宾鸿扶额:“你去把这份地图改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懂。”
“看不懂?”巴扎大惊,抢过地图来看了看,“这不是挺好懂的吗?这是二楼,这是三楼,东南西北……”
糜宾鸿忙打断他:“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份地图没办法改了。你给我另画一张吧,要普通一点的,你懂吗?就像正常的军事地图。”
巴扎大笑:“不用画,已经搞好了!”
糜宾鸿大喜:“快拿来我看。”
巴扎从身后掏出一卷地图,平铺在桌子上,慢慢展开。糜宾鸿不知为何感到头皮发麻,悄悄握紧了腰间剑柄。
地图缓缓展开,直到尽头之时,银光一闪,巴扎便把那东西抽了出来。
时间之短,糜宾鸿只来得及用余光判别那是个什么东西——他的理性思考告诉他,那是一把匕首!
巴扎哈哈大笑着,拿着匕首就往他身上刺。糜宾鸿立刻抽剑,两片铁撞在一起,声音震人心魄。
巴扎一边和糜宾鸿对打,一边往门口移动,到了最后,他眼看打不过,把匕首一丢,糜宾鸿急忙侧头,那匕首削下他的一截头发,插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巴扎吐了个舌头,认命般逃走了。他到底是熟悉地形,三两步就没了影子,糜宾鸿大怒,大喊一声,整个营地都能听见。
“来人,巴扎跑了,快去追!”
帐篷里立刻骚动起来,士兵们提上裤子就冲了出来,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有往东跑的,有往西跑的,整个营地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停!”糜宾鸿把剑晃了几下,在月光下的反光异常显眼,“按我指示……”他飞快地点了将,几个将军率领着所部兵马,飞驰而去。
糜宾鸿则背着手在高台上走来走去,更加焦头烂额。一摊子事没解决,又来一摊子,如此下去,怎么灭掉东川?怎么跟主公交代?
死亡的味道又传来了。他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东川被逼得神志不清,才会隔三岔五地闻到血腥味。
一般来说,这就意味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强迫着自己思考,思绪突然接上,他顿悟了。他立刻抬起头来,眼前是空无一人的营地。
若是此时,东川人攻过来,该如何是好?
月光凛然,火把的光在前者的衬托下,竟变得晦暗了。整个营地呈现一种冷色调,一种死亡的氛围。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转身去抓令旗。霜重,肃杀,令旗卷在一起,无法飘扬。他手动扯开了旗帜,奋力挥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