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味伴着呛人的烟尘味钻进刘陵的鼻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溢满眼眶。
白元想必是在楼内撒油了,不然不大可能蔓延得这么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在和白元过招时对方已经在想把他置于死地的方法了,而且立马就付诸实践,甚至还非常有用。
他无法下楼,只能贴着外边缘在三楼转了一圈,一二楼的黑烟蒸腾而上,几乎令他张不开眼睛,整个楼都淹没在浓浓黑烟中。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他脚下年久失修的木板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嘎吱”。他愣了一下,随即像一条搁浅的鱼突然找到最后一处水源一般,立马拨剑出来,朝脚下刺去。
下一秒,他就同那块木板一起,跌落至下一层。
第二层小楼内,已然是一片火海,汹涌的热浪裹挟着他,刺眼的火光溢满整个楼层,仿佛一条杀人如麻的火龙盘旋于此。他顾不上摔下来时屁服的钝痛,屏住呼吸站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把剑往脚下一刺。
这一次他有了经验,落地时滚了两下,总算是没受到更多伤害。
一楼的火势较轻,他来不及耽搁,朝门口冲去。
冲出门的那一刻,傍晚山上清新的空气瞬间奔涌而来,排除了火浪的空间舒适宜人。刘陵仿绋捡了一条命,大口大口呼吸着这难得的空气。回头一看,小楼被烟雾笼罩着,窗户明亮得刺眼,俨然是一个人间炼狱。
他不敢久留,逃命似的往山下跑。挤在那条悬崖路上,他的左手边是艳美的夕阳和欢闹的城市,右手边就是深蓝的半边天际,背后是那吃人的小楼。
后怕后知后觉地找上他,冷汗爬上他的后背,双腿哆嗦,不知是害怕这极高极险的窄路还是害怕刚刚死里逃生的经历。
他一边扶着崖壁,一边琢磨现在的情况:白元识破了他就是刘陵,故而放火烧他,欲将他置于死地。
而他没有死,那么,白元将如何做?
放火的这一动作,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加上撒油,只要趁他不在的这些时间办完就行,超不出一个时辰。
所以,在这些多出的时间里,白元在哪里?在干什么?
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他,让他心里一沉:只有一种可能——白元在找机会杀了皇帝!
他蓦然回头,左边下方的城镇仍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锣鼓喧天,华灯流彩,金色的灯火几乎可以和太阳媲美——殊不知,危险正悄悄靠近他们……
白元就在那里面,蓄势待发。不出几时,皇帝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刘陵心里甚是着急,脚下的路实在难走,他只能一边尽量加快速度,一边祈求皇帝不要死那么快。
同时他也在吐槽自己:明明决定了只为自己而战,却仍忍不住关心白韦皇帝的生死,这莫非是刘氏的信仰洗脑的缘故?
思绪混乱,他不敢再多想,只是专注脚下的路,快步往山下走去。
他往城门奔跑,一路上都没遇到其他人,大家都早早去了城里看皇帝。
城墙和黑色的、已经拉上夜幕的天际融为一体,城内灯光绕过它,将城墙染上了橙红的边色,使整个建筑宛如吃人的怪兽。城门大开,灯火从中伸出爪子,探向朝它跑来的刘陵。
刘陵眯眼,从颠簸的视野中发现,城门依旧有重兵把守,想来白元也无法从这里进入城去。
他立刻调转方向,朝他出来的那个小门跑去。
那里只有几个小兵,而且还懒洋洋的,一看就看守无力。他本来就觉得这里日久必生祸患,只是当时盲目自信白元一定会在那个小楼上动手,从而遗留下这么大的安全漏洞。
越发接近那里,他就越发紧张,直到看到没有人站着,只有几个人七七八八地躺在地上,心里就凉了一大截。
走近一看,几个小兵相互枕藉,脸上无神,翻着白眼吐着舌头,脖子上一道鲜艳的红,血如同开闸的水一般流下,染红了衣领和身下。几个人叠在一起,宛如血的瀑布。
刘陵没见过尸体,特别是这种死相的尸体。他强忍着恶心,弯腰查看:伤口光滑,没有毛刺,白元下手一定快准狠,直接斩断对方的动脉,在对方没来得及痛苦时,就失去了生命。看来白元手段高超,绝不是等闲之辈。他杀过人?还是父亲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