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什么名单?”刘成心里懵了,只装糊涂。
徐东海听他的语气,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就说:“那行,陈涛,你带刘老板去看看?”
刘成不解地问:“看什么?”
徐东海笑道:“刘老板不急,看了你就知道了。”
刘成不敢再问,就随陈涛走了。广场上有人在训练新兵,这些新兵都是刚从各乡各村一拨拨抓来的壮丁,新兵操练困难,总是被教官训斥,重则挨踢。他们穿过一个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就是一字排开的厢房,里面关着人犯。厢房后面有一座小山坡,山坡上有一个高高的哨卡,上面有哨兵用机关枪把守,周围围着一人高的铁丝网。这时,从厢房里远远传来用刑的鞭打声和哭喊声,一声声喊叫惨绝人寰,令人心惊肉跳。
刘成浑身冒虚汗,他假装喝醉了酒,路上反复问陈涛:“陈副团长,我们这是去哪里?”陈涛并不理他,带他经过一排排刑房,只见每一间都有人把守,厚实的木板仅在上面开了一个小窗口,里面的人熬叫之声不绝于耳,犹如鬼哭狼嚎。
陈涛带刘成来到中间一个房间,停了下来。刘成看到刚才那个被打得头破血流血流的十八九岁的后生仔正抱着枪和另一个老兵跑了过来。陈涛对那个年轻后生说:“刚来的?”
后生仔昂头答:“是的!”
那老兵踢了他一脚,骂道:“李先河,你个王八蛋,刚才没教过你嘛,对长官要说报告!”
李先河立即抬头喊:“报告陈团副,我是刚来的。”
陈涛盯着李先河,并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说:“好,开门!”
李先河抢过老兵手里的钥匙,赶紧打来门,请陈涛他们进去。看守开了门,陈涛说声请吧,刘成见里面有一个人卷缩着身躯倒在干稻草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陈涛阴着脸问:“刘老板,你进去看看,是否认识这个人?”
听到有声音,里面那人慢慢抬起头,注视着他们。不看则已,一看刘成吓了一跳,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叶原政委。刘成大吃一惊,才一天不见,叶原怎么被敌人抓来,而且双腿带伤。
陈涛又问:“刘老板,你再看看,我想你肯定认识他。”
刘成假装喝醉了酒,摇摇头,说:“不好意思,陈副团长,我还真不认识他?”
叶原看到刘成,自然也非常意外,两个眼睛紧盯着刘成,刘成难过地摇头,说:“不,我不认识!”转身就走。
见刘成要走,陈涛阴着脸说:“刘老板,不用急,过去与你们的政委先生好好谈谈,不然机会不多了。”
刘成左右为难,见陈涛已经发话,看样子不谈也不行,再说,他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横竖是一死,就算是与叶政委一起死也值。见刘成走过去,叶原带伤的脸上开始亲切起来,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形态。
刘成心里难过,又碍于有陈涛在场,不知如何开口。陈涛见状,赶紧走远点,空出时间由他们去说话,刘成看看陈涛,轻声说:“叶老板……你……”
叶原一脸的坚毅,小声地说:“刘成,你不用怕。”刘成点点头,叶原继续说:“我们中间出了叛徒,淡水商号的人全抓了,你设法找到阿岚,尽快转移……”叶原还想说什么,见陈涛走了过来,叶原突然朝刘成呸了一口,凶恨地说:“你个败类……滚!”
刘成猝不及防,他在琢磨叶原的话,陈涛问:“怎么样,可不可以叫他把复员名单说出来?”
刘成说:“什么名单,我不知道?”
陈涛说:“那好,我们先回去吧,不过我有耐心等你。”
刘成反问:“等我什么?”
陈涛说:“刘老板,想必你是个聪明人。”
刘成压根没听清陈涛的话,他一直在寻思,好好的叶政委,怎么一下子就被抓了呢?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出到门口,陈涛对李先河说:“你们给我看好了,若是里面的人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是问。”
李先河和老兵唯唯点头。
刘成他百思不得其解,出来时,刘成又看到校场上教官大声的呵斥声,刚才在路上碰到的那拨人像鸭子一样赶来了,那个脸颌下长有颗黑痣的小青年挺直着腰,被打得鼻青脸肿,其他人伤的伤,叫的叫,跟杀猪一般。回到团部,徐东海笑着问:“刘老板,怎么样,好看吗?”
刘成心想反正已经暴露了,没好气地说:“徐团长,要杀要刮随便你,我没什么可说的!”
徐东海冷笑一声,好言劝道:“刘先生,何必呢,这样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们的队伍早就完蛋了,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把名单交出来,跟着我们干,保准你飞黄腾达。”
刘成呸了他一口,坚决地说:“你休想,总之我什么也不知道。”
徐东海突然拔出一支手枪,顶着刘成的脑袋,厉声道:“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刘成的脑袋一下子懵了,但他仍然很清醒,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好呀,有种你开枪啊?”
徐东海张开了机头,说:“我就不信,你刘成会不怕死,我数三下,你若再不说出来的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随即厉声大喊:“一、二……”
这“三”字还没喊出口,只听外面一声断喝:“徐团长,且慢!”
刘成的脑子翁翁响,听到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姨父罗云光。陈涛见了罗云光,讨好地向他点头,微笑着说:“哟,罗县长怎么来了?”
罗云光说:“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为惠阳县县长,能坐视不管吗!”
徐东海放下枪,苦笑着说:“罗县长,你放心,我只是吓吓他,你看这事……”
罗云光看着刘成,问:“阿成,你就不要硬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姨父帮你作主,啊?”
刘成看到罗云光,犹如碰到救星,他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就说:“姨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先不过是个小队长,现在我已不在部队上,只是做点小生意糊口,我能知道什么?”
罗云光听罢,叹了一口气,对徐东海和陈涛说:“也是,他官职太小,不够格啊。”
徐东海不依不饶地说:“谁不知道他是叶原手下的红人,只是嘴硬而已。算了,这事也不能急,我看你还是把他带回去,好好劝劝吧。”
罗云光对刘成说:“听到没有,徐团长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先跟我回去反思反思,等你想好了,再说不迟。”
刘成莫明其妙地说:“嗯!”心里却直犯难,他们到底要我说什么呢?
陈涛见刘成还在迟疑不决的样子,就说:“刘先生,走吧!”
刘成这才出来,外面阳光灿烂,格外刺眼。刘成舒了一口气,早有秘书和几个保卫人员请他上了一部黑色小轿车,徐东海和陈涛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罗云光送出来。等罗云光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