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林夏在医院里苏醒。
陈警官此时递来的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林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陈警官的声音在消毒水气味中显得格外谨慎。林夏的指尖悬停在头顶纱布边缘,纱布下渗出的血迹早已干涸成暗红痂壳。
“我是陈警官,负责这次码头行动的指挥。”陈警官的喉结在警服领口下滚动,目光掠过她脖颈处的纹身,“你遭遇了爆炸袭击,昏迷了三天。关于过去的事...可能需要时间恢复。”他的语调刻意避开某些关键词,却瞥见林夏瞳孔深处泛起钴蓝的涟漪,如破碎的颜料在黑暗中溶解。
林夏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纹身。那朵栀子花曾浸透到顾清欢的血。
“我...叫什么名字?”她开口说话时,喉间传来刺痛感让她猛烈咳嗽起来。
林夏的咳嗽声撕开病房的寂静,喉间的刺痛如电流窜过声带。
她猛然捂住喉咙,剧烈的咳嗽声伴随发丝摆动,那脖颈处的栀子花纹身分外刺眼。
“林小姐,你锁骨处的纹身...是否与顾清欢有关?”陈警官的提问如刀刃划过空气,
“顾清欢...”林夏嘶声重复这个名字,记忆碎片如暴雨砸入脑海:画室中两人指尖沾染钴蓝颜料交融、那暗红血液与那抹钴蓝交汇,坠江前最后一瞥...喉间灼痛攀升至顶点,剧烈的疼痛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像——顾清欢倒在她的怀里轻声呢喃...
陈警官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急促的汇报:“码头废墟检测到异常信号!银鲨的电磁干扰器重启,所有监控陷入瘫痪!”林夏的瞳孔钴蓝涟漪骤然扩散,她本能地站起冲向窗边,指尖触碰玻璃的瞬间,她踉跄扑向地面,手指蘸取着一旁的清水,在地图上画出颤抖的修正坐标——北纬31.25向东偏移2.7度。
陈警官将坐标收入眼底,嘶吼声穿透病房:“特警队!北纬31.25向东偏移2.7度,按新坐标封锁海域!”
林夏瘫倒在地,喉间灼痛渐熄,她突然嗅到一缕真实的栀子花香,混着消毒水气味,却比任何一次幻觉更清晰。
转身时,病房角落里的医疗设备指示灯正映出一抹鸭舌帽的残影——残影消散前,帽檐滴落一滴血,坠地时绽开如暗红栀子花瓣...
一个小时前。
“老林,你举着我点,让我看看夏夏”林母擦着眼泪,伸手扯动着林父的衣袖,通红的眼眶让回过神来的林父愣神了片刻。
他蹲下身,双手稳稳托住妻子的腋下,让她能勉强看到病房内的情景。
监护仪的滴滴声透过玻璃传来,林夏苍白的脸被氧气面罩遮住大半,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林母的指尖颤抖着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女儿的温度。
“医生说她伤得很重,头部受到重创,可能……可能永远记不起爆炸那天的事”林父的声音压低。
他想起刚刚冲进医院时,走廊里刺眼的白灯和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他那个向来冷静的儿子跪在急诊室门口,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让自己都感到后怕。
林母的抽泣突然变得急促,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被林父及时扶住。
“清欢那孩子走了……夏夏要是想不起来,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林母的泪滴在丈夫的袖口,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林父喉咙发紧,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虽然警方说爆炸是意外,但林响私下告诉他,顾清欢是被胁迫盗窃林夏的画作,而追捕过程中有人蓄意引爆炸药。
可这些话,他不敢对妻子说,怕她脆弱的神经再受重创。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陈显警官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林父立刻挺直脊背,眼底燃起一丝希望:“陈警官,我女儿的情况……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
陈显摘下帽子,露出发梢沾着的雨滴——他刚从案发现场赶来。雨水顺着他的警服领口滑落,在昏暗的走廊灯下凝成细小的光斑。
“脑部损伤的记忆恢复因人而异,但林小姐的求生欲望很强,这是好事。”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林父身后那扇蒙着水雾的玻璃窗。
监护仪的绿光在窗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像一道无声的警示。
“别让我爸妈知道太多……”他突然想起林响在医院外压低嗓音的警告,喉间涌起一股苦涩。
“江口码头爆炸案的调查还在继续,但线索确实是断了。”陈显的语调沉得像浸了水的铅块,“那群犯罪团伙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抹去了踪迹。”
林父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显的话与林响电话里的闪烁其词的隐瞒都对上了...
妻子的啜泣声将他拽回现实。
妻子正死死攥着他的衬衫,泪水打湿了袖口,洇出大片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