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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地书(1 / 2)

 北方的秋雨,带着一股南方没有的萧瑟寒意,敲打在博士公寓单薄的玻璃窗上。林知瑜缩在书桌前,台灯是顾沉硬塞进行李箱的那盏,光线暖黄,却驱不散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后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献字迹开始模糊跳动。她刚结束在心外科连续两台观摩手术,站得小腿浮肿,又直奔实验室处理积压的数据,结果一组关键细胞活性读数异常,意味着之前两周的实验可能白费。带教的副高医师语气平淡地提醒她,下周的组会汇报需要“更扎实的进展”。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

【睡了没?】

发信人:顾沉。

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半。他这个点通常刚结束夜训。

林知瑜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拿起手机。指尖因为长时间戴无菌手套有些发白起皱。她敲字回复:

【还没。刚弄完数据。】

那边几乎是秒回,直接弹了视频请求过来。

林知瑜下意识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才点了接通。

屏幕亮起,映出顾沉汗湿的脸。他好像还在拳馆的休息室,背景是熟悉的沙袋和器械架。额发湿漉漉地搭着,眉骨上方贴着一小块新的止血胶布,嘴角倒是没破。

“脸怎么这么白?”他拧着眉,镜头凑近了些,像是要仔细查看,“又熬夜?”

“没,刚下手术。”林知瑜把手机支在桌上,腾出手去揉太阳穴,“实验数据有点问题。”

屏幕里,顾沉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说:“你等会儿。”

镜头一阵晃动,他对旁边吼了一嗓子:“猴子!把我柜子里那个蓝色保温桶拿过来!”

一阵杂音后,一个蓝色的保温桶被塞到镜头前。

“炖了点儿鸽子汤,本来想明天寄。”他拧开盖子,热气蒸腾出来,模糊了镜头一角,“现在喝点儿?”

林知瑜愣住:“你炖的?”

“废什么话。”他语气有点不自然,视线飘向别处,“赶紧,趁热喝两口睡觉。”

镜头被他固定在桌上,对准那个保温桶。他自己则走到一旁,拿起绷带开始慢条斯理地缠手,动作熟练利落,偶尔抬眼瞥一下屏幕,监督她喝汤。

林知瑜捧着手机,看着屏幕里那个在充满汗水和雄性荷尔蒙的环境里、笨拙地给她展示一桶汤的男人,鼻子忽然有点酸。她拿起桌边的杯子,假装喝了一口:“嗯,喝了。很好喝。”

顾沉缠绷带的手停住,眯眼看她:“林知瑜,你骗鬼呢?杯子是空的。”

林知瑜:“……”

他啧了一声,像是拿她没办法,却又舍不得真凶她,最后只硬邦邦道:“明天给我拍空桶照片。”

“知道了。”林知瑜乖乖应下,转移话题,“你那边怎么样?新赛季……”

“就那样。”他打断她,显然不想多谈自己的事,目光扫过她桌上一堆摊开的文献和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你那什么数据,怎么回事?”

林知瑜叹了口气,简单说了几句细胞活性读数异常和可能的原因。她没指望他能听懂多少,只是需要倾诉。

顾沉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等她说完,忽然问:“是不是那什么……培养箱温度不稳?上次听你说过一次。”

林知瑜一怔。她几个月前确实在电话里随口抱怨过一句实验室一台老培养箱温度波动大。她自己都快忘了。

“可能……有点关系。”她迟疑道。

“去查记录。”他言简意赅,“要是它的毛病,就跟管设备的吵,别傻乎乎自己重做。”

这话说得毫无技术含量,甚至有点粗暴,却像一把锤子,猛地敲开了她因为疲惫而僵住的思维。她光想着数据本身和实验操作,确实忽略了环境因素。

“嗯。”林知瑜点点头,心里那团乱麻似乎找到了一个线头。

视频那头有人喊他,似乎要开始对练了。顾沉应了一声,重新看向屏幕,眼神沉静:“林知瑜。”

“嗯?”

“别熬了。去睡。”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天塌不下来。塌了也有我。”

说完,不等她回应,视频啪地挂断了。

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台灯的光晕。林知瑜看着那个暗掉的手机屏幕,又看看旁边那盏他非要她带走的台灯,心里那片因为实验失败和异地孤寂而泛起的冰凉,一点点被熨平。

她深吸一口气,关掉文献,打开实验室设备使用记录系统。熬通宵解决不了问题,但他说的对,天塌不下来。

第二天,她果然在记录里发现了那台老旧培养箱近期的多次温度异常报警记录。她拿着证据去找设备管理员,据理力争,最终换到了稳定的设备,重新开始实验,进度反而加快了。

周末,她收到一个巨大的包裹。拆开,里面是各种品牌的暖宝宝、发热鞋垫、一个崭新的电热杯垫(附赠一盒红糖姜茶),以及一条丑得很有个性的、针脚歪歪扭扭的灰色围巾。围巾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他龙飞凤舞的字迹:

【北边冷,别嘚瑟。围巾买的,将就戴。】

林知瑜拿起那条围巾,忍不住笑了。这针脚,说是买的,鬼才信。她都能想象出他对着教程笨手笨脚、织得烦躁无比又强忍着不肯放弃的样子。

她把脸埋进围巾里,毛线粗糙,带着一点淡淡的、属于他的皂荚味,仿佛他跨越山海,给了她一个笨拙的拥抱。

视频通话依旧不定期进行。有时是她在实验室啃着面包等离心机结果,他在拳馆对着录像复盘动作。有时是她在深夜的书桌前写论文,他在赛后放松按摩,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叮嘱她早点睡。彼此的背景音嘈杂迥异,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陪伴。

他不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再提让他过来的话。只是每次挂断前,他会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一句:“等着。”

她也总是点头:“好。”

博二那年冬天,林知瑜接连接触了几个病情复杂的患儿,手术方案反复推敲,压力巨大。同时一篇重要论文被拒稿,需要大修。连续的低烧和失眠让她几乎到了极限。

某个深夜,她又一次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心悸得厉害,喉咙干痛。摸过手机,下意识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却最终没有拨出去。太晚了,他明天还有一场重要的积分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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