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薇，告诉你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谢子星推开办公室的门，目光尽头卢薇正背对着他，正在饮水机前接水。
“坏消息。”她对着手中搪瓷杯里的热水吹气，“又有群众投诉我脸色差了？我真的没有不爽你信吗？”
“我信啊，我天天看你这张冷峻英气扑克脸，只觉得帅的很，但可惜别人不是跟我共用一个大脑。”谢子星回答。
都少了，直接掉了三斤……”
……
“轩哥，那墙真能翻啊？”两个半大不小的男生正在沿着学校围墙穿行，后面长得圆润白净点的眼镜小平头明显没他朋友那样真把学校当家的从容，两只手不会摆犹犹豫豫架在身前，两眼止不住地乱瞟，八百米外见着人影就吓得同手同脚，“铁杆上那刺不会卡裆吗？”
前面那人顶着个中寸拖着条豹尾巴开着路，左手挥舞着一把纯天然长成的树枝神剑，右手大大方方地在给颤音上扭腰的女主播点小心心。听到后面小伙伴的疑问也是信心满满地打包票：“包能出去的啊，上次女足把球踢出去了我就是从那里翻出去的，你要是觉得太高我去旁边器材室拿个垫子给你。”
两人继续前行，绕过篮球场的围网，前方到围墙的区域是围墙内隔绝校外公路噪音的绿化带，一长排高细的杨树与皂荚树混种着，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还有烟尘隔绝在外。学校的围墙在它们的对比下显得矮小又斑驳肮脏，委婉地提醒你这个破学校搬到这个校区已经快二十年了。
地上铺着一层落叶，因为昨叶刚下过雨的缘故叶子都潮潮的踩上去没什么声响，只会在物理意义上地粘人，顺便把自己身上的泥和风干了的土块全部均匀地抹在你的安牌或者钩牌运动鞋上，运气好踩深一脚你前几天在宿舍辛苦搓干净的白袜也会染上让人难以评价的屎黄色。
小平头转头望向运动场的尽头，教师停车场里有辆车正在尝试掉头开进校道。他不由地“噫”一声——是他们死人光头班主任的车：“真行吗，要是被抓了说不定要被拉去跟主任喝茶……”
“怕什么，现在是午休，天还这么热，你在这裸奔都没人管。”前面的人满不在乎，“喝茶就喝茶呗，喜提几天假期罢了！直接开始奖励。”
两人终于来到了围墙满是鞋印的一角，栏杆上的尖刺还扎着一只瘪瘪的足球。
“你先抓住杆子，然后踩着墙拉上去……行不行？不行我就去拿垫子，反正我器材室还藏了盒烟，顺便去拿。”李云轩在一旁叉着腰，观赏了一阵陈浩原地扑腾挣扎后，转身往器材室的方向走去，“你在此地不要走动，义父很快就回来。”
说罢那少年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身上球服上的数字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留小平头一个人蹲在墙根等待。
李云轩网瘾不小，眼睛没离开过手机，只用余光辨认路线。
脚下忽然踢到一个触感完全不同于落叶与土块的东西，李云轩有些疑惑地放下手机，那玩意已经滚到前方一丛灌木前，是一个半透明凝胶材质的球体，上面沾了些污渍。
李云轩将它捡起，弹掉上面的泥尘，这东西手感颇像前段时间班里流行的“捏捏”玩具，□□弹弹的。他手掌偏大，单手就能抓着把玩：“捏着好爽，没人要就归我了……怎么有点臭臭的？”他吸吸鼻子，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股难以言说刺鼻的味道，谁拉这了？我不会踩屎了吧？
这破学校绿化做得不错，有点流浪猫狗、鼠鼠小精灵这样的学长学姐并不奇怪，光教师停车场的水泥地上就有许多扁扁的“鼠饼”，学校表白墙至今流传着小情侣约会实验楼楼梯间却惨遭蝙蝠投粪的都市传说。
李云轩收起手机加快脚步，准备快速穿过这片滂臭的区域。
一阵狗叫声响起，还能听见猫咪的哈气，李云轩循声望去，是对峙着僵持不下的大黄跟狸花。难闻气味似乎就源自那个方向。
他没打算介入这场跨物种的大战，但有种莫名的不安驱使他停下，去把目光投向两只动物脚边凹陷的土层——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他云豹血脉里野性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少年警戒地一步一步挪动过去，带着胆颤心惊，那两位前辈还在吵架，并没有理会他。
愈发强烈的恶臭刺激着鼻腔，隐隐有恐慌沿着脊柱爬上了他的后颈。
一截手臂，一半肩膀，胸口的地方空荡荡的，好像勉强能容下李云轩的拳头，或者某个他刚刚捡到的东西。
隐隐露出的白骨，似乎在讲述大黄狸花矛盾的来由。
“我嘞个……”李云轩腿一软，连连后退，直到撞上了表面粗糙的围墙才寻得一点支撑。他惊恐地丢下了方才捡来的东西，头顶两只耳朵紧张颤抖着向后折去，尾巴僵硬地紧紧贴在墙上，“那特喵的是个人？假的吧？”
恐惧把李云轩死死按在墙上，他没胆子再去确认，大脑却无法控制地开始乱想，助长着恐慌。
“不可能……不可能吧？又不是在玩杨德雷模拟器对吧？对吧？”
他定在原地缓了几分钟，才哄着自己的腿抬起来挪动了一步。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玩命似的拖着两条不听话的腿，一路念着c语言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轩哥？你怎么去这么久……你、你怎么了？”等候许久的小平头陈磊还在状况外，从他膝盖处脏兮兮的布料可以看出他应该尝试了不少次翻墙。
李云轩惊魂未定，一个劲地推搡陈磊：“学校里面死人了！都烂得见骨头了！我们现在……”他拿出手机，但颤抖的手几次都没正按在指纹解锁区，“报警……我现在报警！”
陈磊本不相信，但他的同伴紧张的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就算开玩笑也不可能真的拨通报警电话玩这么大啊！
他没直接见过李云轩说的死人，冲击力没有那么大，只有发麻的头皮在提醒他：李云轩能带自己翻墙出去，杀人犯也能从墙外进来——那么现在杀人犯在哪里呢？
逃学真特喵刺激。
……
“顾援朝，我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谢子星不知从哪冒出来，撑在顾援朝工位前。
顾援朝手边一沓材料，屏幕上是一些监控画面，他满脸憔悴，眼镜暂时架在额头，做着二倍速眼保健操：“你有必要每次都问我要先听哪个吗……我这两天找那个何启惠找找到崩溃了快，小菲是急性子每次看监控都调最高倍速，我怕她漏了什么只能另外再看一次……出警的时候她在地上根本待不过三分钟，每次一回头她就不知道飞哪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原地风中凌乱还要被群众问‘执法不应该双人成行吗’——苍天啊我也想要卢薇这么听话的徒弟！”
谢子星：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她也是急性子，得时刻防备她别把嫌疑人打死那种。
“坏消息是出了桩命案，基层派出所出警后认为此案涉及其他生物直接转交给我们处理，好消息是报案地点就是你要找的何启惠的单位，实验。”谢子星伸手点了点那几张材料，“赶紧叫上朱小菲，出警了。”
东城区的实验中学，当地“八大校”中与南城区致力于打肿自己脸充胖子打造民族特色外插班的高级中学共同以破烂还三百年不翻修的校区、核（wa）突（da）的食堂、违反日内瓦公约的住宿条件充当一档与二档中考志愿梯队的质检员，惩罚着每一个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赌神、发挥超常的幸运儿、状态不好临门改志愿心怀远方的越王。
值得一提的是实验中学目前是其他生物学生占比最大的学校，普通学生跟其他生物的数量几乎可以五五开，管理层及教师中其他生物的占比也达到了三分之一，遥遥领先其余一档学校。
而这一片的江山，大半都是那位失踪的“何启惠”打下来的，二十二年教龄优秀教师，高考优秀评卷员，教务主任兼政治科组高三备课组长，实验中学第一位其他生物身份的校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