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气得脸色铁青，“绝对是他们搞的鬼！我现在就去找孙导，找服装组，太欺负人了！”
沈砚却异常平静地拉住了她，“薇姐，没用的。他们既然敢做，就准备好了说辞。现在去闹，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衣架和化妆台，“况且……李宝莉，需要那些精致的妆发和特意准备的戏服吗？”
沈砚走到那面不算太明亮的化妆镜前，镜中的男人脸色略显苍白，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团近乎冷酷的火焰。他打开那个半旧的帆布包，从里面翻出了几样东西。
一瓶最普通的深色粉底液，这还是一年多以前拍杂志试用装剩下的，还有一支黑色眉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薇一拍脑门儿，把自己的化妆包拿了出来，“用我的吧。”
沈砚摇了摇头，还是拿起了那瓶廉价的粉底液，没有使用任何工具，直接用手沾了沾，然后就往脸上抹。
沈砚没有像专业化妆师那样追求均匀无瑕，而是刻意将深色的粉底在颧骨、鼻翼、额头、眼窝处等容易显得憔悴的部位加重涂抹，甚至故意留下一些不均匀的痕迹。他那张原本轮廓分明的脸，迅速蒙上了一层被生活重压摧残后的灰败和粗糙……
林薇本来还等着沈砚下一步动作呢，结果等了半天，发现沈砚已经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了，她忍不住问道，“完了？”
“不然呢？”
沈砚头都没抬，“我就会抹粉底液啊。”
林薇人都傻了，愣了半晌，才拿起化妆包，开始在沈砚脸上折腾。
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深的地方，林薇先是在沈砚的鬓角处勾勒出几缕刺眼的白发，不是那种艺术化的挑染，而是底层劳动者被岁月和苦难过早侵蚀的痕迹。再用眉笔在眼角、嘴角加深了细纹，让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感。
最后用深色修容粉在沈砚脸颊两侧狠狠扫了几下，制造出凹陷的视觉效果，就算完事。
沈砚和林薇的化妆水平都只能算是一般，尤其是沈砚，甚至有点笨拙。
但效果确实不错，沈砚很满意自己的妆容，尽管他是在反串，但他抛弃了假发和浓妆，选择用这种最质朴的方式，让观众看到一个最纯粹的李宝莉。
当那个挂着“服装助理”牌子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件袖口磨损严重，甚至肩线都有些开线的深蓝色旧工装外套跑回来时，看到房间中的盛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衣服掉在地上。
沈砚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属于李宝莉的麻木和疲惫。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那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旧外套，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衣服不太合身，有些小，服装助理弱弱地说道，“要不，我去换一件？”
“不用了。”
沈砚的身子突然佝偻了起来，衣服不合身，反而更添了几分落魄和局促。
“可以了。”沈砚对林薇和惊魂未定的服装助理说道，声音古井无波，“走吧。”
巨大的演播厅空旷得有些诡异，没有山呼海啸的观众，没有闪烁的灯牌海洋，只有冰冷的聚光灯和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
《演员请就位2》是分开录制的，分为公演和现场评分两次。
一共四十个演员，靠抽签选择对手和要表演的片段，有可能是两人，也有可能是三人，沈砚抽到的就是两人，对手是何昌东。
公演录制，就是把演员抽到的片段拍出来，几位导演和表演指导老师会随机指导。
现场评分的时候就和一般的观察性综艺差不多，现场播放演员表演的片段，然后由四位导演老师打分，分别是小燕子、陈凯哥、尔东升和郭小四。
好像混进去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嗯，郭小四是作为乐子出现的，因为此人擅长诡辩，又足够不要脸，可以提高话题度。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非常正确，就是因为郭小四的无下限表演，让《演员请就位》少买了不少热搜……
当然，还有一堆所谓的专业人士给出的市场定位评级，大概意思就是针对观众的喜爱程度给演员分级，S最好，A是中等，b是最差。
这就是扯淡的，如果这些专业人士真能看出一个演员的市场定位，也不会出现那么多赔钱的大片了。
不过对于沈砚的评价，他们还是很准确的，几乎所有专业人士都给了沈砚b级评分，因为沈砚参与的项目，至今还没有一个能顺利上映或者播出……
尔东升亲自出现在拍摄现场，郝雷和张松文也到了，让沈砚惊讶的是，郭小四居然也来了。
沈砚听说了很多郭小四的都市传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家伙该不会是盯上自己了吧？
还好，郭小四的目标不是沈砚，而是何昌东。
就在沈砚到演播厅不久，何昌东也带着他的经纪人一起现身了，这次他就聪明了不少，没有把那些助理一起带进来，被偷拍了一次，估计他也怕了。
何昌东和经纪人直接走到了郭小四身边，三人笑得那叫一个开心，郭小四还不停地拍打着何昌东的肩膀，引得一旁的尔东升频频皱眉……
不过很快，郭小四就变得一脸严肃，退到一边，抱臂看向何昌东，给何昌东都看愣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刚才还郭小四还热情得一批，这是怎么了？
好在他的经纪人有脑子，知道这是要开始录制了，连忙交代了两句，就退了出去。
也有工作人员过来告诉林薇回避，林薇对着沈砚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沈砚报以一个微笑，对付这样的对手，他还有什么好加油的？闭着眼睛都能干掉他。
就在林薇走到摄影机范围之外的时候，冰冷的报幕声立刻在空旷的演播厅响起，“接下来，请欣赏由演员何昌东、沈砚带来的经典片段——《万箭穿心》！”
看了一眼还在给导师们鞠躬的何昌东，沈砚收回目光，佝偻着背，手里拎着那个象征着他“扁担”身份的破旧编织袋，脚步沉重得仿佛拖着镣铐，一步一步挪进了光区。
现在没有沈砚，只有李宝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