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峰怎么也料想不到一个连村支书都不是的代理村主任能够如此蔑视领导、口吐狂言。他的脸气得扭曲得变了形,声音也变了调,吼叫道:“刘大成,你听好了,我按上级要求指挥防汛,不是瞎折腾。为了打有准备之仗,我们提前做好防汛各项准备,以便快速进入临战状态,更不是在做无用功!”
“我不想再和你争辩下去,因为你根本不懂水性,不了解防汛。”刘大成不屑一顾,态度傲慢。隔了一会儿,他低沉着声音说:“刘家垸是我的家乡,我比你对它更有感情。我晓得如何来守护我的家园。”说完,扭头扬长而去。
“他这个人就是这副德行,人不伤人嘴伤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小汤在一旁劝慰道。
望着刘大成匆匆远去的背影以及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青光的脑壳,白灵峰恨得牙咬得咯咯直响,内心汹涌澎湃,回荡着一句话:
“不得好死的东西,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
3
早上五点半钟,宋水生就起床了。无论睡多迟,宋水生都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生物钟已经把他的起床时间分秒不差地刻在这个时段,让他没有赖床的习惯。从窗口望出去,林子里的鸟儿叽叽喳喳欢叫不停,把人的心唱醉了。
漱洗完毕,宋水生来到机关食堂准备吃早餐。大师傅说,您太早了,稀饭还没熬好咧。他便从蒸笼格里拿了两个馒头,一边往口里塞一边走向操场。馒头吃完,转了几圈,刚在操场中央立定,白灵峰径直走了过来,向他汇报了防汛备汛情况。末了,便直言不讳地表述了他的担忧:“刘家垸闸属最险段面,昨天上午动员会后,村主任刘大成和乡亲们居然聚在一块儿喝酒打牌。我去督办,他不仅不承认错误,反而大放厥词、攻击领导。形势这么紧张,汛事这么急迫,刘大成自以为是、目无领导、按兵不动,我建议立即撤换!”宋水生从白灵峰的表情上和言语中已经猜到他昨日受了刘大成的气,并且气得不轻。不了解刘大成的人,谁也受不了他不加修饰的直不隆咚和近乎伤害的人身攻击。镇长提出此事,是希望书记给他撑腰,好比小弟弟在外受了欺负,希望大哥为他出面打抱不平一样。这个时刻,不论白灵峰和刘大成孰对孰错、谁是谁非,他都必须站在白灵峰的立场上,最起码在言语上给他一些安慰。他顺着白灵峰的意思,愤愤地说:“狗日的刘大成,目中无人,狂傲不羁,口无遮拦,伤害他人,早就该撤换了。”
白灵峰直勾勾地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面对镇长紧逼过来的目光,宋水生感到躲是躲不过的,他灵机一动,问:“撤换刘大成,有合适的顶替人选吗?”
白灵峰摇摇头。
“把刘大成接回来当村主任,他也不安心,按住鸡母孵不出鸡娃。其实我早就想撤换他,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接替人选。”
白灵峰的眼里流露出些许失望,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大汛在即,最忌战前换帅。既然没有合适的接替人选,只能将就了。”
“你的考虑是对的。”宋水生顺水推舟地说,“等会儿我到刘家垸巡堤,狠狠地批批他,一方面让他承认错误给你赔礼,另一方面让他守好险段戴罪立功。”
“听您的安排。”白灵峰露牙一笑,说。
“今天我们就分头到各村的防守段面走一走,查一查,你负责东顺河大堤这一路,我走一走民垸堤这一段。晚上咱们在防汛指挥部会合碰碰情况。”宋水生布置道。
“好的。”白灵峰答应过后,到机关食堂吃早餐去了。
宋水生快步走到东顺河边,来到大堤上,但见滚滚洪水直泻而下,像蛟龙似地顺着河床飞冲而去。水势来得真猛呀!昨晚刚到设防水位,今早就跳过设防,超越警戒水位了。他的心里闪过一缕不安。
他拿出手机给王土城打电话,让他叫上两台“摩的”,迅速赶到堤上。他不想坐小车巡堤。小车卷起的腾腾尘雾经风一吹,会扑到堤边参加防汛的村民身上,呛得他们遮眼掩鼻,继而会骂娘骂爹。他不想做让老百姓看到不高兴、不舒服的事。本想骑自行车的,但时间紧迫、路途较远,难以跑完,所以他选择坐“摩的”,方便、快捷,老百姓能接受。
不大一会儿工夫,王土城领着两台摩托来到堤上。王土城递给他一顶草帽,说:“两名车手是我从所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车技应该没有问题,您放心坐好了。”
三年前坐摩托,他曾摔折过胳膊,至今仍心有余悸。要不是情况特殊,打死他也不会坐这种玩意儿。他玩笑道:“我当然放心,上次摔断了左胳膊,大不了这次奉献右胳膀,左右平衡呗。”
两位车手立直腰杆挺挺胸膛,几乎异口同声:“不会的,宋书记,即便我们摔伤,也要保证您毫发无损。”
“行了,行了,我放心坐。”宋水生爽朗地笑道。
两位年轻人小心翼翼,中速驾驭,驮着他和王土城并排行进在东顺河大堤上。
“王土城,听说你最近又收集了几个新段子,讲来听听。”宋水生说。
“讲了您可别骂我呀。”王土城润润嗓子,讲道:“镇机关里,一少妇给儿子喂奶,小孩饿极了,一顿狂吃猛吸,少妇见状,动情地说:‘这孩子,比我们镇委书记还厉害!好兆头啊,今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大领导!’”
“哈哈!”宋水生笑道,“看来你编笑话真还有点儿水平,只是拜托你以后别再编派咱们乡镇党委书记,咱们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