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一封离别；一封家书，一场破碎。

此后陈晴的笑容带了点牵强，陈杰的心扎了骨钉，木止余生染上了潮湿。

此后五点起床十一点归家的陈晴，好像忘了如何让两个孩子在青春期前行。

2020年初一期末考试，木止班级年级第一，陈浩班级第二年级第三。

2021年初一月考，木止班级年级第一，陈浩班级第二年级第二。

2021年初一第半期考试，木止年级第一班级第一，陈浩年级第二班级第二。

2021年6月23日星期五，晴，下午16:30。

教室里的同学都各自收拾自己的书包桌子。

笔碰笔声：“我今天回家要玩游戏！”

书页合拢声：“妈妈给我做了爱吃的蛋糕！”

讨论声：“妈妈带我去游戏乐园了！”

“我也是我也是！爸爸也带我去了。”

木止合拢书的动作一怔，眼睛突然被风吹了，嘴里轻语：“爸爸……”木止吸了吸鼻子立马低头继续收拾书本。

他收拾桌子，有的人已经成双成对离开了。

他将笔装进书包，有的人已经催他同学走了。

他合拢笔记本，手里抱着书包，教室已经寥寥无几，只有陈琪和越月。

陈琪余光瞥见木止，她看到了他的鼻子，就像滴了滴血。

陈琪咬咬唇而后和越月咬耳朵：“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木止麻木了，低头机械的将笔记本装进书包。陈琪走进的脚步声不大，刚好在空荡荡的教室回荡，但木止就好像和她们隔了一层玻璃，看得见，却又听不到。

一只白白的手破了这层玻璃，陈琪手中拿着的大白兔奶糖闯进他的视线。木止耳鸣了，他的脑海闪过哥哥，但陈杰今天发烧请假了。他吸了吸鼻子不敢抬头，喉咙痛到发颤：“谢……谢谢……”

越月低头看了眼手表：“16：45。”

越月的声音又打破这层玻璃：“小琪快五点了跟着我走啦！”说完便走近陈琪。

越月的脚步声一步步踩在木止心上，每踩一步就碎一部分，每踩一步就痛一部分，他害怕被人看到此刻红了的鼻尖和充血的眼眶。

越月连一个视线都没给他直接拉着陈琪的手走了，走到走廊时对着陈琪说：“你没看到卢欢他们嘛，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给自己添麻烦了。”

声音不大，却震碎了木止的耳膜，他的耳边只剩耳鸣。

木止左手拿着语文书，肩膀止不住颤抖，语文书夹带着木威林的照片一起落地，木止心抽搐了一下，便蹲下用左手拿起语文书。看到木威林的照片时，眼睫毛上的水渍使视线模糊，明明没近视，却看不清父亲的照片。明明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他的食指和中指像负了千斤重，抖到不可自控的触碰木威林的脸。

木止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屏住呼吸将照片拿起而后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

他的手里攥着照片，想用力却又不敢，他害怕照片有裂痕，他害怕再也看不见木威林。

软软的额头轻触左手臂，而后压出痕迹，喉咙明明什么也没有，却痛到窒息；心明明还在跳动，却好像停止；教室明明安静到只剩呼吸，却又吵到耳鸣：“爸爸，你好自私。”

“爸爸，我做梦了，梦见你在土里很冷。”

“爸爸，抱抱我好不好？”

“爸爸，下雨了会不会打湿你的小屋？”

“爸爸，我昨天梦见你牵我的手了，可一转眼你就变成了小小的盒子……”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痛到木止头晕，痛到心脏破出胸腔，痛到好像在稀薄的空气中，拼命夺取那一点呼吸。

陈浩轻哼着“年轻得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快活到半日也像活尽一百岁。”刚哼完，便走到教室后门，准备推门拿书。在听到木止带着哭腔的低语后，他的手悬在了空中，屏住呼吸听完了。

陈浩低语：“我天，这么炸裂？木止没……”说完便偷偷离去了。

木止咬住手背的唇发抖，过了几分钟呼吸平稳了，背着书包走了。

夜晚的蝉鸣低语着和树枝倾诉，木止躲在浴室咬住手背倾诉。

半夜的微风吹过窗帘，吹散了木止额头的汗，也吹醒了木止的噩梦。

木止呼吸急促，他想哥哥了。

悲痛时刻的救赎想法一旦产生，便会不由自主的去行动，这是大脑的自救机制。

木止赤脚走到陈杰房间门口，手抬了又抬最终轻轻握住门把手进去了。

木止轻轻钻进陈杰怀里，陈杰烫烫的脸被木止贴住，陈杰醒了。

“小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

陈杰没说话，只是搂的更紧，轻轻拍着木止的背：“睡吧，哥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