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晚,雷文海坐在靠近偏厅门洞那张麻将桌,坐位朝向正对悼念厅大门。悼念厅前半部分是灵堂,后半部分用于停放遗体。来吊唁的客人,进门后先到灵堂拜祭,然后再去左右偏厅休息或是打牌。
灵堂还算宽敞,靠左墙摆了一张长桌,便于主家收奠仪、发寿碗。招待宾客的花生瓜子、香烟,也放在长桌后面,主家有专人不定期地给宾客送过去。
那天负责散烟的人,是邓云扬的堂侄邓先勇。邓云扬偶尔也会端着装满香烟的盘子到左右偏厅走一圈,给宾客散烟。
董允浩、宋传庆、张述南、林晨东几人不打麻将,又嫌偏厅里太嘈杂,就拿了几张凳子,坐在灵堂右墙这边,对着左墙收礼的那张长桌。邓云扬闲下来的时候,也在那张长桌后坐着休息,和他几个自家亲戚聊上几句。
可张述南和雷文海的话,显然出现了矛盾。张述南说,林晨东和莫峥鹏走后,邓云扬亲自端着一盘烟进了左侧偏厅。而雷文海当时也注意到林晨东从悼念厅大门出去,随后是邓先勇端着装香烟的盘子去偏厅给大家散烟,并未看到邓云扬。
整个悼念厅,只有大门一处进出口,不管是去左右偏厅,还是进灵堂,都要从悼念厅大门经过。坐在灵堂里聊天的董允浩和宋传庆,当时背对左墙那张长桌,就没注意到邓云扬是否在林晨东走后进了左侧偏厅。
可芸和芮雪与董允浩、宋传庆见过面之后,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简逸。几分钟后,杜晨接到简逸电话,让他再次检查案发当晚栖鹤园大门外的监控。
每间悼念厅大门外墙上都安装了一枚摄像头,用于观察进出人等。杜晨和钟念到保安室找出案发当晚栖鹤园的监控视频,将时间拉到晚上九点四十,看了几分钟,再次确定,林晨东是当晚九点四十七分走出悼念厅大门的。
临走之前,林晨东去给邓云扬打了个招呼。邓云扬把他送到大门外,监控拍到二人还握了握手。一分三十秒后,莫峥鹏走出悼念厅大门,右转径直朝林晨东走的方向跟去。
九点五十五分,一个头裹孝布的人走出悼念厅大门,往左朝丧葬用品部那边走。此人头上的孝布盖过后背垂到臀部,腰间扎着一根白布条,上衣的颜色与邓云扬不一样,裤子都是黑色。受摄像头角度所限,录制的视频没有拍到此人正面。
视频播放到十点十五分,画面突然变成一片雪花点,一分钟后恢复正常。杜晨用3倍快进看到十点四十五分,一辆警车从栖鹤园门外的园区道路驶过。是贾宝良和同事接到报案,赶去松竹园的案发现场。
这段视频杜晨和钟念前晚就已看过一次,当时是为了确定林晨东离开栖鹤园后,还有谁在短时间内离开悼念厅。他们也看到九点五十五分,有个披着孝布的人出去。但此人走的方向与林晨东相反,也就没有在意。
当时可芸和芮雪在停车场堵到莫峥鹏,杜晨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办丧事的主家。那段视频他也没有看完,并不知道监控视频在当晚十点十五分变成雪花点。
就这一分钟的时间,已足够任何人走进悼念厅。
简逸接到杜晨反馈的情况,顿时陷入沉思。
假设案发当晚,凶手九点五十五分离开悼念厅,而后在十点十五分回到悼念厅,那么留给凶手作案的时间只有二十分。
邢睿赶到案发现场时,距被害人死亡大约一小时。因此可以准确判断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应是在十点十分左右。
可这就存在一个问题,林晨东是九点四十七分走出悼念厅大门。从栖鹤园走到停车场用不了三分钟,也就是说,九点五十分林晨东便可走到自己的车旁。而那个披孝布的人,却是九点五十五分才离开栖鹤园,并且走的是反方向。
按照这个时间计算,九点五十五分,林晨东应该已经上了车,他动作快点的话,都可以把车开出殡仪馆了。
而事实却是林晨东没有去停车场,莫峥鹏九点四十八分三十秒走出悼念厅,朝林晨东走的方向跟过去。从栖鹤园走到松竹园只要两分钟,走去通向停车场那条支路大约一分半钟。
莫峥鹏晚林晨东一分半钟离开悼念厅,他赶去停车场,却没有看到林晨东。停车场西面有公厕,当时莫峥鹏以为林晨东去了厕所,就在车上等候。一直等到十点半,也不见林晨东出现,才又返回栖鹤园。
当晚九点五十五分离开栖鹤园的那个披孝布的人,如果是凶手的话,他凭什么能让林晨东独自前去松竹园等他十来分钟。
还有,林晨东走到松竹园的时候,悼念厅的卷闸门打开没有?虽说当晚松竹园未被租用,可那灵堂里毕竟是停放死人遗体的地方。林晨东会如此顺从地在灵堂里等凶手过去杀他吗?
园区道路通向停车场的那条支路,处于栖鹤园与松竹园中间。案发当晚,莫峥鹏从那条支路走去停车场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人。这说明,林晨东在九点五十的时候,即已走到了松竹园。
通常悼念厅未被租用时,园区管理员会给悼念厅断水断电,锁闭大门。园区道路的路灯,也是分段控制照明。从通往停车场那条支路路口,到松竹园那一段的路灯并没有点亮。
林晨东顺着那条黑灯瞎火的路走去松竹园,他是图什么?这可是殡仪馆,不是小公园。退一步说,即便是有人约林晨东去松竹园见面,他也不见得愿意去。停车场有路灯,有什么事不能去停车场谈吗?
侯峰见简逸半天没说话,不由疑惑问道:“老简,那天晚上邓云扬送林晨东到门边,会不会跟他说了什么?”
“你怀疑,是邓云扬让林晨东去松竹园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