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拿下王鄔也没什么用,他不一定会说实话,不如拿来当鱼饵,看看哪些鱼会忍不住过来咬钩。
他倒想看看,除了萨载,还有谁关心王鄔的死活。
“让我们在漕帮的内线,散出消息,就说……王鄔手里,有份记录‘特殊货物’明细的真账本!”
“嗻!”
胤祺沉声下令,“另外,集中人手,盯死布政使萨载和按察使杜斯年!”
“杜斯年?”秦龄微愣,“爷,我们之前的线索主要集中在萨载和刘全身上……”
“按察使司掌管一省刑名,希德洪暴毙,按律应由按察使衙门牵头勘验调查。可杜斯年至今雷声大雨点小,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干系。要么,他是个被架空的庸人;要么,他就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所以在刻意回避!萨载若想只手遮天,离不开杜斯年的配合或默许。查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至关重要!”
“嗻!”常顺与秦龄心中一凛,立刻领命。
而胤祺不知道的是,关于他的消息,正通过特殊的渠道,飞速传向京城的索额图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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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索额图府邸。
一封密信被心腹幕僚呈上。
索额图展开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幕僚低声道:“相爷,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说不小心让王鄔跑了,如今是否要继续加派人手,务必在五阿哥之前,将王鄔……”
“蠢货!谁让他动王鄔的?”索额图斥道,“现在绿营封锁,五贝勒的人盯得紧,我们的人再动,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都是一群废物!让萨载自己擦干净屁股!若擦不干净……他知道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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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按察使司衙门。
杜斯年捏着那封“偶然”得来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信中所指非同小可——萨载的心腹刘全竟与巡抚暴毙一案牵扯不清,更点出关键证人王鄔就藏在城外那座废弃砖窑里。
他胸腔里那颗心猛地一撞,旋即被一股冰冷的战栗攫住。
这不是单纯的兴奋,更像是绝境中瞥见一丝微光,烫得他心惊肉跳。
老上司凯音布的密信言犹在耳,查浙省贪腐的钦差不日即至,自己虽陷得不深,但在这滩浑水里,谁又能真正干净?一旦事发,萨载为了撇清,必定先拿他们这些知情人开刀。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骤然钻入脑海:若能抢先一步拿下王鄔,撬开他的嘴,坐实萨载的罪证,岂不是奇功一件?届时,他杜斯年非但无过,反而成了拨乱反正的功臣!
“萨载……”他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先前觉得对方只是跋扈,克扣用度尚可忍耐,如今看来,此人竟是悬在自己头顶的一把利刃。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必须赶在所有人前面!
他倏地起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点齐最靠得住的人手,要快!随本官出城,去砖窑!记住,要活口,万不能让王鄔有丝毫闪失!”
夜色如墨,废弃砖窑像一只濒死的巨兽,喘息匍匐在杭州城外的荒凉河滩上,残破的窑口灌入风声,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
窑内,几点微光闪烁,映出王鄔憔悴惶恐的脸庞。他怀紧紧搂着一个油布包裹的狭长木盒,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身边仅剩的几个心腹手下,亦是神色仓皇,竖耳倾听着外界任何一丝异响。
“大哥,这鬼地方……真的安全吗?”一个年轻手下忍不住颤声问,这已是他们辗转的第二个藏身之所。
“安全?”王鄔烦躁地灌下一口劣酒,辛辣感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冰锥般日益增长的寒意,“刀疤张栽了,咱们刚逃过一次暗杀,刘师爷那边音信也越来越少……这他妈就是一□□棺材!”
他猛地将酒囊掼在地上:“再等两天,要是还没消息,咱们就自己走!”
就在这时,窑外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短促而清晰。
“来了!”王鄔精神一振,强压下不安,示意手下戒备。他凑到窑洞缝隙处,紧张地向外张望——只见几条熟悉的身影悄然靠近,为首者正是刘全的心腹。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王鄔正要出声接应——
“嗖!嗖!嗖!”
异变陡生!
另一侧的黑暗中,数点寒星凄厉尖啸着破空而来,并非射向窑内,而是精准地覆盖了刘全派来的那几名“接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