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她会来。他甚至提前一步,或者同时抵达,然后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掐断了她刚刚摸到的线索。
李建明那见了鬼一般的恐惧,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男人,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无声地、强硬地,再次将她隔绝在了真相之外。
雨水不知何时开始敲打楼道尽头那扇小小的气窗,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南方小城的雨,来得悄无声息,却瞬间就能沾湿一切。
姜梨看着榭宴礼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叛逆同时涌上心头。
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让出的通道,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倔强:“如果我不回去呢?榭总打算怎么做?像吓唬李主任一样吓唬我吗?还是像处理那些营销号一样处理掉我?”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和绝望的挑衅。
榭宴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也敲打在两人之间凝滞冰冷的空气里。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迈开步子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了姜梨。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跟却抵到了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
他伸出手,并非要对她做什么,只是越过她,推开了楼道那扇通往外界的老旧木门。
门外,雨幕已经连成了片,灰蒙蒙的天空下,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巷口,车灯穿透雨帘,像两只沉默的眼睛。
“雨大了,”他低头看着她,声音混在雨声里,听不出情绪,“我送你回酒店。”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姜梨看着门外滂沱的大雨,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再也敲不开的302房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眼前这个男人冷峻的脸上。
一种深刻的认知席卷了她——只要他不允许,她永远也无法触碰到过去的真相分毫。
所有的挣扎和探寻,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
雨水带来的湿冷气息钻进衣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愤怒、不甘、绝望和一丝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像一只被困在雨夜里、无处可去的小兽。
榭宴礼的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眼圈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然后移开。
他没有再催促,只是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仿佛可以就这样陪她站到雨停,或者地老天荒。
昏暗的楼道,滂沱的雨声,紧闭的房门,沉默对峙的男女。
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惊心动魄的画面。
良久,姜梨终于动了。
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迈开脚步,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那片冰冷的雨幕之中。
没有看他一眼。
榭宴礼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撑开一把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黑色雨伞,稳稳地遮在她的头顶上方,将那漫天雨丝隔绝在外。
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巷口的轿车。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他却浑然未觉。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雨幕的遮掩下,泄露出一丝极淡极淡的、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