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急救车来临的间隙里,燕京查看了地上秦正清的伤情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大踏步来到楼上。
乔恩还没离开窗边,正安静站在事发地点。
别墅露台有采用L型错层挑檐设计,正对着底下、靠近大门一侧的檐边有条窄道,也恰好可以通过刚才那花盆的直径。
露台边缘有专门的多层花架,但没有放花,处于绝对安全的位置。乔恩丢下去的那个瓷盆,是从露台地面上拿的。
露台地面摆的花盆只装了土,土壤是阿姨添的新土,燕京记得自己上一次看,是微微结块的。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上来取证的人都能发现这个地方的异常,除了人为,几乎没有其他可能将一个花盆置于半空。
燕京伸出手,他把空花盆依次放在花架上,在高层、倒数第二层恰好和阳台重叠的部分多摆了一些,庆幸这个花架的高度,现在紧贴墙面看上去非常危险,即使没风也能想象出六级大风造成的惨状。
干完这些,燕京才颤抖着,紧紧把乔恩抱进怀里。
怀里的人没有他刚离开时那么温暖了,也没有刚出浴的柔软,身体冰凉竟得像个死人:“你怎么那么傻,那是要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手滑对不对,恩恩?”
再稍微对准一点,秦正清说不定已经死了!
“没有,我没有手滑。”乔恩眨了眨眼睛,燕京说错了,他丢下花盆的时候嘴里就是说的:
“去死吧你秦正清!”
但他不想再去坐牢了,所以只有错开一点才扔下去。
然而准头这种东西,就是很奇怪,还好砸中了。
“你就是喜欢这种别人对你又争又抢的感觉吧?”乔恩冷笑。
“他要是死了你怎么办、我怎么办?”燕京摇摇头,紧握着那只僵硬冰凉的手,对乔恩又爱又恨,心情纠结沉痛:“生命凌驾于一切之上,再怎么说秦正清也罪不至死,为什么这么冲动、不对自己负责?”
乔恩抬起头,怒目而视:“好、你报警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心疼他。”
“秦正清撒谎成性,我知道他在撒谎,我也不会信他了,其实没必要闹成这样。”
燕京毕竟给秦正清留了些余地,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他预想的范围。
他不是个绝情的人,刚开始预想秦正清出轨还觉得自己会弄得很难看,但事情已经发生并且过了这么久,他不仅把这事隐瞒了一段时间、还到最后关头才捅破,足以证明他的耐心。
而且他早就有了新生活,比起浪费时间针锋相对、怀恨在心撕得你死我活,不如体面收场,生活这么美好、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
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过的极其优渥体面的生活,本身掌握的选择权给了他余地,所以大方。
“燕京,你跟秦正清,和我和秦正清是两件事,你在表达你的看法,我在表达我的看法,我们的视角、看到的东西,比小湖泊和太平洋的差别还大。”
“你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吧,别瞒下来给自己添堵。”
乔恩烦躁不安地推开燕京,抱着自己的脑袋喊:
“我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我觉得受不了了!”
他们见过家长,秦正清喊燕京的爸爸“伯父”、秦正清还对燕京工作了如指掌、看上去很精通,甚至他们的钱,都不分你我地用于投资,有经济纠葛,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理财,乔恩一个都不知道,燕京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星半点。
好像他们才是光明正大的,被邪恶的第三者斩断的联系重新连接起来。
他身份的转变看似是顺理成章,实际上完成两个身份转变后,在秦正清那里看不见的东西,到燕京这里几乎一目了然。
——原来秦正清对燕京这么好,好到除了出轨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原来秦正清在进行正常工作和生活的时候把其他所有不顺心和暴力都加注了他身上。
——秦正清可能是真的爱燕京,但这个人的恶毒,燕京竟连十分之一都不知道。
乔恩衣着单薄、脸色青白,泪眼朦胧,连嘴唇都没半点血色,胸膛仍剧烈起伏着轻声啜泣。
他身上唯一有力气的地方是手指,拳头时不时紧攥,好像要去打谁。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