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明闻言上前，从窗户缝往房内看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妇人，腹部胀大如怀胎十月。

“这是一位孕妇？”萧霁明问道。

“不是，”叶鹤翎摇头，“半个月前我第一次下山，被张府的赵嬷嬷带进府内给他们的小姐看病，那小姐也是腹部胀大，只是没有这个妇人大。看这妇人面色灰白，羸弱无力，应该是跟张府小姐一样的症状！”

萧霁明点头道：“半个月前，我确实在张府见过你。”

“何时见的，我怎么不知？”

萧霁明轻笑道：“你当然不知，我见到你时，你已经被打晕在地。”

想起当时在张府的种种遭遇，叶鹤翎嘴里嘟囔道：“脏心烂肺的！我好心开药救了他们家小姐，他们居然恩将仇报！”

萧霁明叹道：“可知人心险恶，不得不防。”话锋一转又道：“你说你开的药救了张家小姐，那你现下是不是也能救他们？”

叶鹤翎笑道：“不急不急，我们先去把脉，搞清楚状况再救不迟。”

他语气虽谦，萧霁明却明白他已是胸有成竹。二人心绪稍宽，相视一笑。

萧霁明前去敲门，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开门。萧霁明对人时时提防，因此故意编造身份道：“阿婆，我们是游历江湖的大夫，见到这城里诸多人生病，不妨给我们瞧瞧，或可医治。”

老妇已经为女儿找了不少大夫，皆束手无策，何况全城人病倒，也未曾听说谁有计可施的。老妇神色不变，也并不回答，直接用力将门关上。

萧霁明将门撑住道：“若没治好，分文不取。如今死马当活马医，横竖你也不亏，不如让我们瞧瞧。”

老妇听了这话，颓然松手，转身道：“要看便看吧！若被传染了病，是你们活该！”

这话说得叶鹤翎脸上下不来，此时也无心跟老妇辩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妇的女儿床前。女子见生人进来，也不作理会，气息奄奄。

叶鹤翎把完脉，转向萧霁明道：“确实是跟张府小姐一模一样的病症！”

萧霁明欣喜道：“既如此说，你能救她了！”

“嗯！”叶鹤翎兴奋点头，向老妇道：“阿婆，可有纸笔？我这里有一副药方，可以救你女儿性命！”

老妇灰败的眼睛里亮起了光：“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半个月前这药方还救了张府小姐的命呢！”

老妇听之欣喜若狂，连忙将纸笔拿来，叶鹤翎奋笔疾书，很快将药方写好。

老妇拿到药方道：“二位少坐，我先去抓药，去去就来。”说罢便匆匆出门了。若说安澜城里现在还有什么店铺没关门，就只剩药铺了。

老妇走后，萧霁明道：”如今我也写一封信送往天剑门，令门内派人前来，帮忙城里百姓抓药治病。并且，还要找出下毒之人，逞凶除恶。以你之见，此次下毒与垭口关那次下毒，是不是同一伙人所为？”

叶鹤翎道：“这个……我并未见过垭口关的百姓的症状，不好断言。我只能说，同时向全城人下毒的手段，两次是相似的。”萧霁明闻言，只在信中写道不知原因中毒，请门内立即派人前来搭救等语。

不多时，老妇抓药回来，赶紧向炉子上煎好了，给女儿喝下，药效没有那么快，三人便坐在床前聊起来。

老妇人道：“大夫，既然您知道如何治这病，您可知这瘟疫究竟是什么病，因何而起？”

叶鹤翎道：“当不起。这病并不是瘟疫，而是下毒。我也不知道这毒究竟是哪一种，除了安澜城，哪里也没听说过，只在医书上见过相似的，我再由病人的脉象调整药方。”

老妇人诧异道：“不是瘟疫吗？我们都说，是张府的人最先得病，然后再传染给城中百姓的。以前权势极盛的张府，因为这事，早已是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一般了。先有张府的老爷夫人，以至所有仆人病了，而后我们普通老百姓接连病了。不出半月，我们女子腹部胀大如怀胎十月，男子□□肿如斗大……因此无人敢上街的。只有我们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身体没有胀大，却也是头晕眼花，难受得紧！”

叶鹤翎解释道：“确实不是瘟疫，而是一种毒。这种毒在水里是一种极细小的虫卵，肉眼看不见，随着水传播，被人吃下肚里去后便开始发育成虫，聚集在人的生殖器官内。虫子聚集处便开始肿大，随着时间推移越胀越大，最后将人消耗殆尽。”

萧霁明补充道：“张府的人最先生病，可能是因为张府财力雄厚，在府内多处钻井取水，用水最多。而府外的居民们，因为地表水源被排泄物污染，只有城内少数几个水井可以取水，因此用水较少，发病较晚。”

叶鹤翎点头道：“张府小姐常年困于阁楼缺乏运动，因此体质最差，症状最先显现。”

老妇人听他二人如此这般所说，心下渐渐明白，只是又一个疑问升起：“既然不是瘟疫，是有人下毒，那这毒是谁人所下，怎么这样狠毒？”

萧霁明道：“这却难以断言，也许是江湖上哪个邪门歪道，也许是谁报仇泄愤。晚辈乃是天剑门的弟子，已经修书一封，请天剑门派人前来帮助安澜城的百姓治病，同时查出下毒的恶人，给百姓们报仇！”

老妇人感激涕零，接过萧霁明的书信，称今日就寄出。此时女儿急要如厕，老妇人连忙扶起去茅房。待她女儿如厕出来，腹部果然消减许多！

叶鹤翎笑道：“您请按照药方上所写的服药，五日后病症便可全消。”

老妇人急忙跪地磕头，连呼救命恩人。叶萧二人连忙拉起老妇人。

叶鹤翎笑道：“您得答应我，将这个药方散与安澜城内百姓，不可私自留着牟利。”老妇人连连称是。

萧霁明道：“还有一事，我二人有急事要走水路，只是现在码头并无客船，不知阿婆可认识船公，带我们一程？”

老妇人慨然道：“二位现是我们安澜城的大恩人，要坐船有何难？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