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直接闹到皇帝那里,当面查验恐怕难以再行辩解。
秦处安一边飞速想着对策,一边说着话拖延时间:“王相今日如此不留情面地相逼于我,若是最后查验没有问题,休怪在下无情追究!”
话毕,他双手托着盒子,借着衣袖的遮掩,暗暗将那木盒子翻了个面,而后缓缓递了出去。
王甫谦亲自伸手去接,木盒过手的那一瞬间,秦处安手上悄悄使劲。
哐啷——
琉璃盏从盒子里落下。
秦处安尚未及做出惊讶抱歉之色,王甫谦身边的一个侍从却跨步上前,堪堪接住即将落地的琉璃盏!
秦处安心下一凉。
侍从恭敬地将琉璃盏递给王甫谦,后者眼中闪着轻蔑的光,死死盯着秦处安,冷声提醒:“驸马手上可要稳住啊!”
他将琉璃盏放到身边的清客手上,而后往前走了两步,带着恨意的目光却始终死死钉在秦处安身上,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好端端的,驸马怎会把盒子拿反了呢?莫非是故意要遮掩什么?本官不得不怀疑,你身上还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说话间,两个侍从已经上前,各站在秦处安的两侧。
“王大人,你未免欺人太甚了!”秦处安怒道:“你要搜本官的身吗?”
他冷哼一声,垂眸睨着王甫谦,道:“我乃朝廷命官!你如此辱没我,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吗?”
他一只手藏在袖子里,恐怕早已将那封信攥皱了。即便那信在他眼中破绽百出,但只要被发现,上面的内容必然是能唬住外人的。到时候,面对所有人的怀疑,无论屈直,他都百口莫辩。
秦处安前半步,冷冷直视着王甫谦,盘问道:“还是说,你笃定了我身上有什么?看来,方才那不明不白的人,是王大人派来污蔑我的?”
“是不是,一搜便知!”王甫谦后退两步,冷声吩咐:“动手吧!”
“住手!”
外头传来一声尖利的怒喝,随之而来的是乌压压一群人。
秦处安始料未及,听到来人的声音后,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他转过身,见商景徽的身形在正午灼目的阳光中渐渐清晰。
“殿下……”
“王甫谦!你不打算同本公主解释一下吗?”这句话话音落地,商景徽才迈进堂内,屋里一干人见她,纷纷行礼。
商景徽视而不见,偏头给秦处安递了一个目光,随后上前拉住他的手,将对方护在身后。动作间,她抽走了那封信。
她并未给王甫谦解释的时间,讥讽道:“王大人好大的脸面,身为一朝计相,竟敢搜身驸马!王大人眼里是没有尊卑了吗?你将我皇室威严置于何处?!”
商景徽毕竟受封楚国公主,是实打实的皇室子弟,王甫谦再如何嚣张,都得顾及她的面子。于是他扯出笑,勉强客气地回道:“公主殿下误会了,本官在三司府衙外,见驸马行迹可疑,不过过问几句罢了,并无轻率之意。何况,本官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驸马的清白啊!”
”清白?”商景徽嘲讽般笑了一下,道:“我看最污蔑驸马清白的就是你!驸马何错之有?不过是接了个琉璃盏,你就草木皆兵!难不成,日后公主府的进出物件,都要由王大人过问吗?倒是让本公主开了眼,三司使何时还需要插手皇族家事了?如此僭越行事,难道是本公主冤枉你了么?”
她出门时特意上了浓妆,穿了正红袍子,看上去盛气凌人。
王甫谦好歹是朝廷重臣,受她如此一通怒斥,面子上总归挂不住,便收起笑意,厉声道:“殿下,此琉璃盏可疑,若是真的有问题,可是关乎国体!您身为公主,本官确实无权过问您的私事,但是殿下也无权妨碍本官行公事!”
“公事?国体?”商景徽上前两步,轻蔑地看着他,道:“我如今站在这里,也是国体!一个琉璃盏而已,你搬出国体来压本公主?你说你行公事,好,那本公主便同你谈谈公事。稽查百官,是御史的职责,何时轮得到三司使在此指手画脚?”
她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指摘王甫谦越权行事,这对于手握大权的重臣来讲,是莫大的忌讳。明摆着是在说他企图在朝中一手遮天。
王甫谦不得不让步,便说:“今日之事,本官也是忧心则乱。”
他往旁边扫量众人一圈,尽是三司内部的官吏,继续道:“不过殿下,如今众人都看着,若是今日没有个结果,恐怕日后会引得议论纷纷,有损您和驸马的名声。您看,琉璃盏已在先生手中,不如我们就直接当场查验了,日后也好向天下人交代。”
商景徽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先生”,目光又自堂内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回王甫谦脸上,才道:“王大人既然如此说,本公主若是不从命,恐怕就显得不通人情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一个琉璃盏,你们想怎么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