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处安居家告病的第七日,皇帝一道圣旨直降到了公主府,擢其为政事堂参知政事。
“陛下这是催我去上朝呢!”秦处安好日子没过尽兴,端着圣旨,语气里满是可惜。
这几日实在是逍遥快活,闲来无事,不必操心。商景徽待他万般怜爱,又无尽温柔,秦处安对天发誓,这绝不能只怪他懒散,任谁过上几日这样的生活,都会难以割舍的。
“嗯,也该去了。”
商景徽方才迎旨,特意换上了正经袍服。天气暑热,如今宣旨的内官业已离开,她便解下外袍,换上凉爽些的常服。
动作间,她继续说着:“清净日子要过去了,如今驸马爷位临副相,不得试试,行事比从前方便多少?”
秦处安上前,接过她换下的衣服,笑着在她耳后说:“不如殿下行的方便。”
“是么,”商景徽抬眼,看着对方搭袍子,语气听上去有点失望,似笑非笑地说:“我还盼着你,在朝中给我行方便呢。”
秦处安搭好袍子,没说话,绕到她身后,环抱住她,轻声问:“殿下,要出乱子了,是吗?”
商景徽没有否认,顺势倚靠着身后的人,反问:“有好戏看,你不期待么?”
秦处安不答,只蹭了蹭她的脸。
商景徽回握住他的手,声音柔下来:“放心,不会太快,我们还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我有把握全身而退,”她侧头看着秦处安,“你信不信我?”
“信。”秦处安开口,“我还要助你。”
他抓着商景徽的手腕,拇指下意识在上面刮擦着。
商景徽垂眸,忽然想起件事来,便轻轻将他推开,起身,在案上取下一只小盒子来。
秦处安循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见商景徽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鹿皮扳指。
几日前,秦处安一身劲装从外头回来,满身是汗。商景徽见他手上戴了骨扳指,便知道他去练习射箭了。
秦处安记得,那日对方只是顺嘴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在射箭,没想到竟然放在心上了。
商景徽拉过他的手,给他套上扳指,举到眼前端详着,甚为满意,道:“果真合适。”
“这扳指是鹿角的,应当会柔软些,而且韧性好,你以后可以戴这个。”她松开对方的手,将匣子收起来,又说:“我还命人打了一只象牙的,不过得过段时间才能送到府上。”
“都试一试,看你哪个用得舒适。”
秦处安转了转新扳指,笑盈盈在商景徽脸上猛亲了几下:“谢谢殿下!我真的好爱你呀!”
商景徽叫他弄得措手不及,两手捧着他的脸,抻直了双臂,身体后仰,轻斥:“不许闹。前儿问你,说得多正经啊,不说要护我吗?”
“当然!”秦处安去扒她的手,笑着。
商景徽顺势松开,秦处安又扑进她怀里,抱着她,手上很紧。
待他静下来之后,商景徽才开始谈正事:“西北又胜了一仗,过几日恐怕又要吵,而且不止照着一方面吵,司马信会当马前卒,你只需要附和便好,咱们不需要太冒头了。”
“我知道,”秦处安松开她,坐正了身体,道,“看热闹嘛,殿下说的。”
第二日上朝,实际情况比秦处安预料的热闹了十倍。
朝会刚开始,枢密使司马信重奏西北战胜之事,先提了此次诸军封赏,皇帝准许依旧例进行。
司马信却继续禀奏道:“陛下,此次战事中,有一人骁勇善战,不过对其封赏是否应依循旧例,尚需商议。”
西北战胜的消息一经传回京城,商景徽便在皇帝跟前提过,许不渝此次表现出众,斩敌一千二百多人,甚至生擒了胡戎大君次子。
此时司马信特意提出来,皇帝当然知道其所言之人是谁。
许不渝身为女子,上阵杀敌且立下大功,在大靖属于头一例,对其封赏到底是按照女子之例封诰命女官,还是按军中之制封军职,朝野上下多番争执,尚无定论。
司马信继续谏言,道:“臣以为,男女之别,乃天地之伦,许娘子一届女流,按其军功等级,可封郡夫人。”
右谏议大夫却反对这种封赏,直言:“郡夫人、国夫人之类封号,本为天恩延及功勋大臣之母、妻所进行的封赏。许不渝身负军功,如此加封,并不妥当。臣以为,当以军中正常职务晋封之。”
皇帝沉吟良久,问:“诸卿以为如何?”
御史大夫岑石君站出来:“启奏陛下。许不渝骁勇善战,日后若是能继续为我大靖征战沙场,自然是我大靖之幸。可若是不以军职加封,许氏当以何身份继续为陛下效力?”
皇帝已经有所动摇,秦处安趁机附议:“陛下,许不渝有勇有谋,一战之中,杀敌千人,可见巾帼不让须眉。我大靖必然还有诸多闺阁女儿有如此之才。如今天下三分,胡戎虎视眈眈,我朝需要更多将帅之才,以安天下。若仅仅因其身为女子,便不能正常获封,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陛下求贤若渴,为一代明君,若能以正常军中职务对许不渝进行封赏,则天下贤才尽数归于陛下彀中,此乃天下之幸。”
皇帝思虑片刻,直接敲定:“许不渝当封武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