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东到底只是年轻气盛,心肠还是好的,他内疚的说:“你真的没事?”
贝棠心依然摇头。
“我推你,你怎么没有半点抗衡的能力?要不,你推回我报仇好了,我可不想被冠上打女人的罪名。”麦小东傻气的说。
贝棠心不说话,她心里也交织着太多太多错综复杂的情绪了,麦小东怎么可能会理解?
人家说,女人是水做成的,麦小东一直以为只有江昔艾才配得上这种说法。
他曾经以为只有江昔艾才需要被呵护,可是此刻接触到贝棠心,他才意识到贝棠心并没有比江昔艾强势多少,她同样有脆弱和需要被照顾的一面。
贝棠心抬头看他,突然哀求:“麦小东,告诉我小艾在哪里?”
麦小东不禁心软:“说实话,我要是知道就不来这里了。刚才我去过佛院找她,那是她最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可惜那里的人却让我离开,显然她没有到过那里。”
“佛院?为什么去佛院?”贝棠心大惑不解。
麦小东叹息:“你连她在无家可归的时候会到哪里都不知道,还有资格当她的朋友吗?小艾是在那里长大的,不去那里,难道你要她露宿街头?”
江昔艾和贝棠心虽是小学同窗,可是她对她的童年却一无所知。
也许麦小东说得没错,她没有资格当江昔艾的朋友,现在她们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朋友,贝棠心一时惭愧的无地自容。
贝棠心只想去把江昔艾找回来,她进一步哀求:“她在哪一个佛院?告诉我。”
“就在这附近的菩提院,我刚刚去过那里才顺路兜过来找你算帐的。”
贝棠心知道菩提院。父亲去世后,骨灰就安置在菩提院内,每一年到了他的忌日或清明节,她必然到那里拜祭与悼念他。
麦小东感慨的说:“小艾就是在菩提长大的。不过那里可没有孤儿院,她是在特殊情况下被收养的。”
麦小东告辞后,贝棠心顾不上身体不适,迅速更了件衣,招了辆计程车坐上去,直往菩提出发。
来到菩提院,贝棠心停在门口一个香炉旁,没有勇气第一时间闯进谧静而庄严的佛堂去。
那一刻,贝棠心冷不防想起了自己那个重复的梦境—————小小的江昔艾,衣衫褴褛,只顾埋头啜泣,非常无助…。原来,在江昔艾那唯一一次简单的身世陈述之后,贝棠心就有了预兆。
也许,她早就该进一步向她探索,而不是从另一个人口里得悉这一切。
麦小东对她的指责并非全错。这些日子以来,她只把江昔艾留在身边,却没有把足够的心思和关怀放在她身上,她忽略了她。
透过院内的主持,贝棠心知道了江昔艾所在的地方。
院外原来别有天地。
仰起头,月亮仿佛挂在杨柳树上,但由于天黑,眼前的景物都在朦胧之中,只听得脚边池里传来淙淙的流水声。
这里就是孕育着江昔艾的地方吗?清幽的环境,良好的氛围,难怪江昔艾天性纯良,不计人长短,人世间的纷扰和是非仿佛都与她无关;难怪打从第一眼见到的她,就觉得这个女孩似乎不受大都会的空气所污染,原来还真的跟生长环境大有关系。
贝棠心一路走,一路张望,中途还险些被脚下粗硬的树根绊倒。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就在这时候,她发现老树背后有一个纤细的人影。
可不是,江昔艾就背着她,坐在树根上!
江昔艾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还不断的往对面不远的池塘里扔去,水面不停的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估计她正在喂养鱼群。
贝棠心原不想惊动她,偏偏手机就在这时大响。
江昔艾一惊调头,发现了贝棠心,她先是愣在那里,接下来竟是拔腿狂奔。
电话是钱小柔打来的,贝棠心根本没有闲工夫搭理,她赶着去追江昔艾,一边喊她:“小艾,别跑!别跑!”
不料江昔艾是越叫越跑,她很快从一个假山后面溜开去,敏捷地跨上台阶,抄起捷径。
贝棠心不了解地理环境,只能绕着正道跑,等她通过一条曲折难行的梯级越登越高的时候,江昔艾早已失去踪影。
江昔艾冲进一间白色小屋里,把门嘭一声关上,心跳得打鼓似的。
按理她应该很高兴贝棠心会来到这里来找她,可是不知恁地,见到了她,本能就是要逃,与其说她不想见到她,不如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贝棠心中途扭伤了脚踝,加上身体不适,只能一手按着腹部,一步一步,一拐一拐,慢慢应付着那些要命的台阶。
气喘吁吁赶到了小屋门口,她敲门,低声哀求:“小艾,开门吧,你开门…。”
江昔艾闭上眼睛,不出声。良久,她说:“贝棠心,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