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巽风摇头笑了:“你好像在审问犯人。”
江昔艾不理会他,她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很亲密的生意伙伴。”
江昔艾早就预料到是这样,她不过是希望官巽风亲口说出来,这就是何以今晚他会出现在公司的晚宴上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江昔艾没想到再次遇到他,竟然是在自己倒地之后。那一刻的她,肯定很难看了。
官巽风突然没来由的说:“推荐你到天岚企业去的人,不是我。”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江昔艾但笑不语。今日不同往日了,就算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江昔艾在意,是因为贝棠心在意,她处处照顾她的感受,现在贝棠心已经不爱她了,很多事情,她不会再去在意。
她才深深的意识到,她曾经有多爱贝棠心,她就像宇宙间最小的一颗星球,无时无刻不是围绕着另一颗星球旋转,而贝棠心就是那颗让她围绕着不停旋转的主星。
第二天,官巽风一早就陪她到医院,再也没有离开她半步。
这个全身检查的结果有些不堪设想。
医生拿着x光片放在阅片灯上,他问江昔艾:“平常有没有经常感觉心跳不正常或心绞痛?”
江昔艾心里有数,她点点头。
医生指着x光片:“你有先天性的心瓣畸形。”
官巽风大吃一惊,他比江昔艾还紧张,“为什么会这样?”
江昔艾设法去研究那张x光片,可惜这种专门性的图像显示,根本不是外行人能看出个所以然来的。
医生用自己的两只手掌比喻成人的心瓣,耐心的向他们解说:“一个是正的,一个是反的,但情况只是轻微,并不影响动脉导管无法闭上的问题,平常只要注意不过分操劳或情绪激动就可以了。”
“病人能做些什么?动手术的成功率有几成?”官巽风紧接着问。
“以她的情况,病发的可能性低过百份之十,不是在必要的时候,并不鼓励动手术。”
官巽风略微松了口气,江昔艾却保持沉默,仿佛心瓣畸形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自己。
走出医院,阳光大好,满眼生辉,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等候,
他们各自沉默一段路。
车子停在交通灯前的时候,官巽风突然问她:“怕不怕?”
江昔艾知道他问的是心瓣畸形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甚至没有深入去想这个问题。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对生命少了几分恐惧感,多了几分安全感,并非因为她已经活到了超脱的境界,而是因为他一直就在她身边。只要有他在,她就觉得无比可靠和安全。
快到江昔艾住址的时候,官巽风突然去握住她的手,他凝望着她,眼神仿佛在说:凡事都有我在。江昔艾并没有太讶异,她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他于是握得更紧了一些。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在她的公寓楼下。
“下次的相逢,会在什么时候?”官巽风依然凝视着她,他对她有万般不舍。
江昔艾说:“老天另有安排。”
官巽风却笑了:“我不再依赖老天,他给了我这个机会,是要告诉我,我应该要当自己的主宰。”
江昔艾不置可否,她在车里坐了一会才缓缓下车离去。
官巽风一直看着她消失在眼前,才让司机把车开走。
那一晚,江昔艾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的星星。这两天所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相信,重遇官巽风,是冥冥中的安排。
江昔艾的同事后来告诉她,当晚她在宴席出事后没多久电流即恢复正常,一行人设法把她带到空气流通的地方,又试图用各种方法把她弄醒,是官巽风在一片混乱中挤身而出,坚持要把她送到医院。
一连两晚,江昔艾躺下来,怀里抱着枕头,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眠。
在她的身体内,竟然有一个畸形的器官,而这个畸形的器官,竟然还陪她走了廿多年,这就像是个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只属于她和他之间。
也许时间没有再愚弄他们,也许一切已经发生在对的时间内,可是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些无眠的晚上,她特别思念贝棠心,她把手机里很多她们的合照传输到电脑里,然后一张一张细细看过去。她又在听“偏偏喜欢你”。
平复了好一段日子的情绪又掀起了浪潮,她越听越觉得伤感。
江昔艾觉得自己不该再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