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贝棠心带着她和陈青蒿在一起。贝贝在一间儿童图书店流连忘返,贝棠心和陈青蒿牵着手在书店隔壁的一家家具店逛。等贝贝选购好了书,贝棠心去付帐,才一起离开。
他们又来到冰淇淋店。贝贝自己去玩,贝棠心和陈青蒿靠着玻璃窗面对面坐。
“贝贝这个年纪最需要的是自己的爸爸妈妈。”看着远处的贝贝,陈青蒿突然很感慨的说。
贝棠心沉默,谁不知道谁不希望如此呢?这世上很多人做事率性而为,而后都不为自己和他人负责。
“贝贝的父亲在哪里?”陈青蒿问得很谨慎。
贝棠心从不跟任何人提起家里的事,一提就心烦意乱。这时候提起哥哥,她心里一阵难受:“还是别提他了。”
“他都不来看贝贝?”陈青蒿又问。
“一年见一两次吧。吃团年饭的那一晚,总是让外婆三请四请的才肯到场,而且来去匆匆,像火烧脚。”贝棠心叹息。
“贝贝不可能亲他。”陈青蒿说。
“那是肯定不亲的,她几乎不认识那个就是她父亲,每次很困难才能叫出口。”
“母亲呢?”陈青蒿紧接着问。
贝棠心说:“更糟。别说贝贝不认识她,今天走在街上我也不一定把她认出。”
“他们该对贝贝负责。”陈青蒿不禁皱眉沉吟,似乎很看不过眼。他生长在一个十分健全和谐的家庭,无法理解别人家庭的复杂性。当然,他还没有机会听到贝棠心提起过家里的事,所以难以理解和体会。
对于家事,贝棠心选择沉默。她觉得要明白的人,始终会明白,无须花费唇舌。不明白的人,费尽唇舌也不会明白。
“棠心,你太辛苦了。”陈青蒿突然握住她的手。
“辛苦?”贝棠心不解。
“我是说贝贝,一直由你来照顾她。”
贝棠心有些不悦,他觉得陈青蒿的感觉过于一厢情愿,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我不觉得辛苦,贝贝对我很重要,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没有人会觉得照顾自己的女儿辛苦。”
“看得出你很喜欢小朋友。”
“我不属于博爱,我对贝贝有足够的爱和责任。”
“我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带着哥哥的孩子,这总不是个妥善的办法。”
贝棠心盯着他,突然有些失望:“没想到你的眼光那么世俗。”
陈青蒿知道自己说过了头,得罪了贝棠心,他急于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将来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越说越错。这才是他的真心话吗?贝棠心的脸上一下失去了血色。
贝棠心的思绪变得非常复杂,她霍一声站起来,抓过放在一旁的包包,气冲冲离座去找贝贝,带她离开冰淇淋店。
陈青蒿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他追出来的时候,贝棠心早已带着贝贝跳上轻轨走了。
贝棠心还没想过要有自己的孩子,即使要,那也不影响她怎么去对贝贝,难道这不该是两码子事吗。
如果和陈青蒿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根本不会有这种情绪。他的话让她不能不往其他方面想,仿佛他是在暗示她,即便跟她有将来,他也不会如同她对贝贝那样去对她,这个孩子只会连累了他,造成他的负累!
轻轨滑过了好几个站,贝棠心越想越觉得对人性对人生对前途失望,一行眼泪马上滑落下来。
人跟人相处从来都是桩难事,单单是家庭成员的内部纠纷就够难应付了。贝棠心一直都在应付着这个难题。也因为这样,她几乎没有信心面对将来的另一半。自身的情况,对方的接纳度;自身的家庭,对方的家庭;双方要真的融合在一起,还得靠不停的磨合才能互通,如此的繁杂,往往不得要领,得不到安宁,还不如孑然一身更好。
经过了两个站,贝贝突然叫她:“姑姑,我们是不是回去外曾祖母家?”
贝棠心点点头,看一看头顶上的图标:“再过一站就到了。”
“青蒿叔叔呢?”贝贝问。
贝棠心看着她,内心不由得凄然,一个手无寸铁毫无自立能力的孩子,只要大人心念不定,她的命运立刻变得悲惨和坎坷。打从贝贝出世的那一天开始,贝棠心已经知道自己决不会让她变成那样。
想深一层,也真的可笑,贝棠心将来嫁的人是谁还不知道呢,她跟陈青蒿距离谈婚论嫁还早得很吧?也许,是她过敏了,根本无需把他的话放在心中掂量。
下车的时候,贝棠心的气彻底消了,陈青蒿的电话也来了,但她不想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