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沈珠解释道:“这坟是我高祖父在世时给高叔公立的衣冠冢。高叔公十八岁时离家,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直到二十年前,在我爷爷八十大寿那天高叔公回来了。”
白锦荣:“他活了一百多岁?”
沈珠:“对,不仅没有死,也没有老。”
坟包土很松,白锦荣挖了一会,土下的棺材露出来,照常理来说棺材埋在地下怎么都有几十年了,上头的漆丝毫不见褪色。 棺材上扬起的尘土呛的白锦荣干咳两声,他扔掉手里的木板跟沈珠一块蹲下去。
沈珠曲起指头敲了敲棺材板,“锦荣,帮我推一把。”
白锦荣,沈珠:“一,二,三。”
两人推,棺材盖纹丝不动。
白锦荣对沈珠摆手,他把手里的黑色木牌放在棺材盖上头,之后单手去推。
吱嘎,棺材盖被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浓郁的香味直冲陈耀一鼻腔,他忍着咳嗽不敢有任何动作。
沈珠的手电往棺材里照,从陈耀一的角度,他只能看见一只腿和落在大腿外侧的手,手腕骨突出,手掌很窄,手指修长,像是女人的手。
“高叔公!”沈珠忙伸手去揭高叔公蒙脸的黄布。白锦荣一把薅住沈珠的衣领把人从棺材里拽出来,“不能乱动。”
“那些青雾是围着棺材转,他身上一点都没有。”陈耀一把自己看见的说出来。
棺材躺着的男人绸缎似得头发压在身下,露出的皮肤跟刮了腻子一样死白。
白锦荣把黑牌压在男人身上,他扯开男人的衣领,又掀开男人衣摆。
一道红线缝在男人肚脐的位置。
“这是什么?”沈珠问。
白锦荣撸起高叔公的袖子和裤脚,四肢上都皆有一段缝进去的红线,他眉头紧锁,“有一种锁魂法,是用活人魂魄做绳,缝在三魂七魄的位置,便可行走于世与常人无异。他只抽人的一魂或者一魄,大概是怕惹本地土地的注意。被夺走一缕魂魄的人虽不会死,但下半辈子都会在疯癫中度过。”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沈珠的高叔公,种种疑问在沈珠脑袋里云雾似得翻腾不休,她问:“现在怎么办?把红绳拆开?”
“不可。”白锦荣解释道:“破不了施术人的法,强行解开会伤了生魂。”
陈耀一作为刚成为鬼的普通人,他对玄学一无所知,只想到最简单的方法,他小声提议:“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一个本地鬼问一问线索。”
“注意力都在雾气上,都忘记了。”沈珠掏出一张符纸往天上一抛,符纸瞬间点燃,化为灰轻轻落在地上。
等了一会,诺大的坟地,还是一个鬼影都没有。
“来的路上我也一个都没瞧见。”陈耀一想起黄色纸人来,“该不会都被吃了?”
白锦荣拧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已经有六个人出事,只差四个,他又可以用这幅肉身行走在人世间。我们一定要在他集齐剩余魂魄前解决掉他。既然他的肉身在这,我们先在这等到天亮。”
白锦荣重新盖好棺材盖,把土重新埋上,他隐藏起自己和沈珠的阳气,在树根底下等着。
坟地里一片寂静,没有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没有虫鸣。
沈珠盯着自家高叔公的墓碑默默发呆。相差了一百多年的亲戚,按理来讲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但高叔公不一样,他父亲早些年在工厂工作落了残疾,她又惹了瘟疫,是高叔公帮忙治病,又教给她爸吃饭的本事,他们全家能有现在全都要归功于高叔公。
白锦荣嘴唇紧抿着,他黑溜溜的眼珠盯紧罗盘。陈耀一迷迷糊糊间他的脚下嗖地闪过一阵凉风。
陈耀一眼前的草没有一根在摇晃,他拍了拍白锦荣的腰,小声说,“白先生好像有东西。”
“嗯。”罗盘转动的飞快,白锦荣攥紧手里的黑牌,沈珠回过神来,她捏紧手里的红绳,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黑洞洞的夜跟张开嘴的怪物似得。
又一阵冷风摩挲过两人一鬼裸露在外的皮肤。
沈珠屏住呼吸,她实战经历不多,心里有些发慌。不过有外人在,她怎么都不能露怯。
那股子青烟飘了又聚,凝聚成模模糊糊的人形。
白锦荣和沈珠使了个眼色,沈珠嘴巴开合念动咒语,她手里的红绳直奔青雾的脖颈。
眼看着是拴住了,白锦荣举起黑牌拍向青雾的脑瓜顶。
青雾霎时间散开,又在不远处聚集,身型单薄,瞧着和棺材里的尸体差不多。
沈珠抡起红绳朝青雾脑袋抽去,雾气分成两份,一左一右直奔沈珠白锦荣二人而来。白锦荣向前踱了一步,他握着黑牌对着青雾拍。
“白先生,你身后!”陈耀一眼看着另一缕雾气绕过沈珠奔着白锦荣后背而来。
就在同一瞬,陈耀一被拖拽出好高,而白锦荣和沈珠立在地面上仰头往天上看。
陈耀一欲哭无泪,“喂!你不是要抓活人的三魂七魄吗!我是死人,你快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