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功年回应的这一小会儿,漫长到让叶景楼觉得自己已经等过了黎明。
他看夏功年缓缓抽回手,笑了笑:“……是。”
“……”叶景楼长出一口气:“所以你才想把我送出去。”
“是。”
他又笑了,像是在夸叶景楼真聪明。
“你好像很信我呀。”夏功年忽然说道:“万一我就是已然恶贯满盈呢?”
叶景楼看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有暗红裂纹的小瓷瓶摆在床边:“我当然信你。”
夏功年愣了下,他早知道这个瓶子和当年那个一样,但也没想到真的是同一个。
“你还给我的时候它就坏了。”叶景楼说:“这道裂纹里渗进了血,我洗了很多遍,洗不干净。”
夏功年这下笑不出来了。用手掩着,闷闷地咳了几声。
“我以为,他单纯只是走了。”叶景楼清楚他身上新伤旧伤都折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些空当,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或者是死了。”
“……”夏功年接不上话。此情此景他若是继续插科打诨他就是大唐第一大笨蛋,可正经的又实在不知能拣什么话说。职责所在,慎之又慎,他还不能把天策府的事全盘托出。
“他说我们会再见的。夏功年,可我什么都没有等到。”
夏功年依然默不作声。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看叶景楼的眼睛。
其实叶景楼平常少有这种步步紧逼的时候,他看起来总是温润平和的,即使面对敌人也少见怒火,走到哪都是一派江南世家君子风。
所以他才紧张。
“夏同没有完全信任你,对吧?”
明明是夏功年默然失措的时候,叶景楼却突然开始转移话题了:“他让林征单独出去,是想用她威胁你?”
“……算是吧。”夏功年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应该是用我威胁林征。她都出去逍遥了,能威胁到我什么。”
叶景楼抬眉:“所以加上我和星堂完全是你临时自作主张?”
难怪当时夏同会那么不满……
他又问:“那你是怎么和林征解释的?”
“不解释。”夏功年缓缓说。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他看上去很疲惫,且刚刚被人戳破身份,心情也不轻松……但说出的话却总是风趣的:“林征要还需要我去给她解释一遍,她也就快挨打了。”
“轻松点吧。”叶景楼还真捧场,笑笑说:“也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要等着你去护的。”
他太真诚了,以至于夏功年这个满嘴瞎话的“骗子”每每不敢应他。
“天快亮了。”叶景楼淡淡说道,矮身将床边的瓷瓶往前挪了挪,近乎送到夏功年眼皮底下:“总之现在多我一个。你要是真有林征走后脱身的办法,劳烦也请带我一个吧……我等你来找我。”
他着意等了一会儿,但依然等不到回音,只好走了。
黎明的冷风突然灌进领口,不经意又把他心里的不空关雕琢得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