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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苦昼短 > 李恪

李恪(1 / 4)

 边疆驻北军的营帐内,李恪正擦拭着刀剑。她老觉得近来眼睛出了毛病,明明上面没有血,可她还是看到浮着红影。

这下不止红影,她余光瞥见一个黑影急匆匆窜进来,差点以为自己眼睛真坏了,定睛一看,原来是麾下的副将李荣。

李恪皱了下眉:“怎么急急躁躁的?越大越不晓得规矩了。”李荣是她收的义子之一,在其中年纪最小,性格向来大咧、脸上藏不住事,她总要提点几句,这下看到她的举止,就晓得没好事发生。

李荣听到教训,这才定了定心,说:“总管!那监军的阉人又领着人要来问罪呢!”

“他能问什么罪?”李恪没当回事,“一个宦官,哪里懂军务,最多只是来耍耍威风,让他耍就是了。”

她闭上眼,两指揉了揉眉心,显得很疲惫。李恪刚打完一仗,还没卸甲,现在还要腾出功夫去应付监军。

她这厢走出营帐,就见监军的宦官杨氏被人抬着轿,身后乌泱泱随着一大片人。

杨氏坐在轿上,面色骄横,他今日受了渭原路经略安抚使的委托,要来给李恪一点颜色瞧瞧。只是人还未下轿,就见军营里穿梭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外族面孔,大惊失色道:

“什么鬼东西!你们没看到吗?!这是羌胡奸细啊!”

他拉扯一旁侍人衣服,却无人理会,周遭的士兵都探头出来看笑话,对营中羌胡人明显习以为常。

见没人应承他,杨氏心下更气,一瞧见李恪身影,又尖声叫起来,要拿她是问:“李副总管,你居然任用外敌,居心何在啊!”他特意把“副”一字咬得极重,是要她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

李恪充耳不闻,一听到宦官的尖声尖气就心烦。她还没放刀,提着刀慢慢踱步逼近。

杨氏越骂越气,出言愈发不逊,竟骂到了“通敌”二字。他正唾沫飞扬,却晃眼一看,李恪已经直逼眼前,霎时吓得他一激灵,头往后缩了又缩,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随唾沫一咽,尽数吞到了肚子里。

他对李恪向来又嫌弃又惧怕。平心而论,李恪虽然身量高,个头却并不算异于常人,骨架也不大,只是着了甲,就显得魁梧。杨氏本来就不高,现下坐着轿,不晓得矮了她多少头。李恪就站在身前,头上的日光都被夺去,他被笼在一片阴翳里,气势早低了一截。

他连说话的声气都不自觉弱了下去:“……你站我面前干什么?一边去!”接着意识到气短,又冲身边人发脾气:“还不快扶我下去!”

他终于下了轿子,暗自比了比,发现还是矮她一头,就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李恪跟他打马虎:“监军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呢?”

杨氏是个人精,知她是想把军中异族一事含糊过去,就揪着这点不放:“李副总管,你用胡兵这事还没过去呢!”

李恪虽然常驻边疆,却清楚朝中的弯弯绕绕,处事很圆滑:“……这不是误会嘛。监军你看,这羌胡迟早要成我大帛附属,羌胡人也迟早要是我国子民,以后都是一家,哪分什么异族本族?如今不过是提前招兵罢了。再说,既要成一族,那便要教化蛮夷,我也是想着试行。”

杨氏被她说得一愣,竟捉不出半分错来,只能继续胡搅蛮缠:

“你就不怕有奸细?届时泄露我军情报,后果你担得起吗?!”

奸细、奸细,哪有那么多奸细。李恪半晌无语。老话说“师夷长技以制夷”,若对蛮夷讳莫如深、一知半解,又如何深入敌情呢?就说她打的前一仗,羌胡领军先攻的襄郡,数次挑衅骚扰,便着重派了兵坐镇襄郡,没想只是诱饵。羌胡的另一路大批人马却往最偏的漳郡,打的就是军情来不及传达的意思,幸而她当时就在隔壁,马上领了两千精锐出城,绕至敌兵背后突袭,这才避免了祸事。若她没有军中的羌胡人带路,估计还在草原荒漠上团团转呢。

她对上一仗还存着疑,按理说蛮夷来侵扰大多为秋冬之时,因为猎物缺少、食不果腹才会来大帛抢掠一番,可现下是春夏之际,他们还偏挑了最穷的漳郡,目的就怕根本不是抢物资,而是想入主中原,背后之人所图不小。

再说如今羌胡早在前几年就有统一之势,她若还把胡人往外推,那才真真是硬要他们团结一致啊。羌胡首领指不定还得谢谢她。所以自她接手了边疆防线,就假意不知之前不收外族,算是不废而废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李恪慢悠悠地回道:“监军考虑周到。不过依下官看,这营中若是只有一个胡人,那还可能当的成奸细,被其胡话左右;但若是有百来个胡人,这挨个问几句就口供不一,奸细想必也容易露馅呢。”

说话间,她扶刀而立,用手指在刀上敲点,故作不经意地发出声音。杨氏果然注意到,看着那刀上面血迹未净,李恪的盔甲也有一股铁锈味,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肃杀的血腥气,突然记起她曾一连斩首数百人,简直头皮发麻。

可他是受人之托,来给李恪一个下马威,哪能临场而怯,又听她搬出太后:“……太后也道‘不拘一格降人才’,何必在乎外不外族呢?”

杨氏一听就来气。大帛向来以文制武,军政名义上的最高长官都是文臣,武官是副手,许多指令还得长官定夺。可偏偏这李恪仗着太后宠信,坏了规矩,原因无它,只她守了边疆多年,早与驻北军混熟,那张脸就是兵符,根本无需文臣长官首肯,靠着脸都能集结兵力。常常是渭原路的经略使换了几轮,她都还在渭原任副经略使,威信早盖过长官。就比如前日的守漳之战,她还没通报上级,就先斩后奏、率自领兵出城,简直是越俎代庖!长此以往,成何体统啊!

他恨恨威胁说:“我可有监军之权,小心我告你不敬长官、不服监察!”

“那你便去吧。我那儿有几匹好马,你骑上快马加鞭,敞开了跑,说不定明日就回京了。”李恪微笑道,“就是不知,监军要禀陛下,还是禀太后呢?”

杨氏怒目圆睁,还想借漳郡一事问罪,就见一使臣携旨而来,竟是嘉奖李恪攻夷之举,封爵忠武侯。

她领旨谢恩,待使臣走后,对着杨氏耸肩摊手。杨氏哪还敢挑她的错,立马噤了声。

李恪饶有兴趣地瞧了几眼他的反应,知他只是想耀武扬威,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便打一棒子予个甜枣,准备给他递个台阶下。

“我早知监军是心直口快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心胸开阔,不像有些人那般虚与委蛇。可惜咱们这种性子,就是容易被当枪使。”她不动声色,“监军可千万当心,别被有些人着了道,坏了咱们的情谊。知监军要来,我真是相见恨晚,特意备了茶酒特色呢。”

杨氏一琢磨,又忆起渭原路安抚使的举止,面色铁青,顺溜着摸了台阶下了,一拍脑袋,对着左右道:“原来如此!你们怎么没告诉我呢?我还不知总管为我摆了席呢。”

杨宦官在京时,伺候的都是贵人,身边常有人捧着,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如今打量起这李恪,见她肤色黝黑似炭、两颊凹陷、眼下青黑,皮肤还粗糙不堪,新肉盖着旧疤,难看至极!自觉生出一点子云泥之别的安慰感,在心里头暗骂,鄙薄粗人,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他极快把自己给哄好,收拾了心情,又被人扶着上了轿,惬意地昂着头,一晃一晃地走了。

李恪见轿子远去,对着身旁的李荣说道:“叫几个人好生看顾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别出来乱逛。我听说他喜欢斗蛐蛐?找几个会斗的专门陪他玩,出来尽惹是生非!”

李荣应是,又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他是来问罪那渔乡起义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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