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丰站起身,逐渐靠近满脸错愕的谢筠熙。
“要么将其如牲畜般宰割,要么……挑断手脚筋,戳瞎双眼,弄聋双耳,沿街乞讨,受尽折磨而死。”
李时丰的低语在谢筠熙耳边不断回荡,她捂住耳朵,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一模一样……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吗……畜生……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说到最后,谢筠熙有些哽咽,她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泪水噙满了双眼。
李时丰看见她这副模样,头一次觉得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他僵硬地拍了拍谢筠熙肩头,不自觉地放低了语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逃不掉的,放心吧。”
“嗯……小的相信大人。”
谢筠熙难得地对李时丰展露真诚的微笑,李时丰被这笑晃了眼,刚要难堪地转过头,有听见一句,“这是我听过的大人说的话里最像人话的一句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时丰愤愤看了眼快要燃尽的香,在谢筠熙计谋得逞的注视下一把推开房门而去。
无论是未来还是过去,都有这种人的存在,真好。
谢筠熙吸了吸鼻子,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的亲娘,虽然没能继承她的衣钵成为一名律师,选择了自己最感兴趣的文物修复最终取得成功,但空下来的时候偶尔去看妈妈工作的样子,这总让她觉得十分自豪,妈妈也总对自己说“我是在寻找真相,而你也是”,这话总让自己动容。
如今,我在用我引以为傲的手艺,同妈妈做一样的事……
谢筠熙正感慨万分的时刻,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她一惊,思绪抽离开来,立刻带上面具,正走向门口,门却自己突然打开,谢筠熙和陆贰面面相觑。
“你竟然敢躲进大人的房间,不要命了?”陆贰原本怒气冲冲的面容转变为了错愕。
“呃……那个……”谢筠熙百口莫辩。
“你快跟我来,也不看看你刚刚对我的成果做了什么!”陆贰仅仅惊讶了一会,又反应过来要把此人抓回犯罪现场给他的劳动成果谢罪。
是他啊!我怎么撞到这个二傻子了!谢筠熙不得不跟着他老老实实走出少卿房间,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得不行。
与谢筠熙被迫收拾自己闯的祸,窘迫的情形截然不同的,李时丰这边,御书房里面,看完李时丰的汇报,辰帝的怒气逐渐蔓延开来,让在他身边的大太监狠狠捏了一把汗。
“爱卿所说句句属实?”皇帝一开口,公公的汗又流下来几滴。
“臣不敢造假,此为证物,而前些日子臣抓到的那批人牙子,与这册子脱不了干系。”
李时丰恭敬地递上那册子。
“爱卿前些日子说,香楼一事背后有人在全盘操控?”皇帝接过去缓缓翻开,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
“陛下,这份册子记载的实乃多年来此团伙的拐卖人数及手段,其中女童居多,臣怀疑……”
辰帝缓缓抬眼,与李时丰相视,他压低眉毛,语气里隐隐透出怒意:“拐卖一事,与香楼,香楼一案都有所联系……”
赵砚宸将册子往桌案上一摔。
天子动怒,众人不敢发一言以对,燕公公和满脸凝重的李时丰都跪了下来,就听见天子的一声怒骂:“混账!”
他继续盘问:“所以此事,不仅牵连此次科考举子,还与百姓,群臣都有关是吗?”
李时丰不卑不亢答道:“是,陛下,不仅如此,恐怕与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亦有所联系。”
听到此言,燕公公的双目几乎要呲裂,他畏畏缩缩望向天子,此刻已然被李时丰的话惊得要昏过去。
他立刻连滚带爬起身,大喊着“陛下”,将摇摇欲坠的辰帝扶住。
赵砚宸看向李时丰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李爱卿,你可知道你是在质疑谁吗?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李时丰半跪在地上,也抬头望向当今天子,眼里没有半分退让:“陛下,臣只相信真相,若能将此案查清,臣愿在所不惜。”
“爱卿……你太较真了……”赵砚宸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无奈这一神情。
“这样,朕先命爱卿将香楼一案彻查,即日起任何人不得出入此地,其中人员全部交由大理寺盘问,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如何?”赵砚宸冲李时丰笑了笑,皇帝眼角的细纹昭示着他的暂时妥协。
“是,陛下,臣遵旨。”李时丰的情绪始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动,但语气却轻松了一些。
直到他又交代了一些简单的细节退下后,燕公公的声音在一片沉默中颤巍巍响起:“陛下,李时丰这样,是否过于……”
“罢了罢了,是朕欠他与他们家的……更何况,兹事体大,若此事不给出交代,以这小子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生民百姓亦是如此。”赵砚宸叹了一口气。
“是……陛下仁爱,大辰有陛下是大辰的福气。”燕公公接话。
“对了,谢康最近在牢里可算安分?”赵砚宸突然询问。
燕公公一惊,忙回道:“回陛下,谢康在牢中安分如常,并无异样,只是……”
“只是什么?”赵砚宸皱眉。
“只是这些个狱卒对他实在有些好得过头了,汤水从未缺漏,去给谢康送饭的狱卒都积极得很……这……”燕公公停顿了一下。
“呵,这老头……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赵砚宸突然笑了,摆摆手就这样做了决定。
“是……陛下。”燕公公也跟着圣上一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