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所及,尽是滔滔而下的猩红,密集得几乎窒息。雨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猩红色,仿佛无数生命被强行碾碎,再由天倾倒而下。一切都在血幕中扭曲、模糊,如同地狱中晃动的鬼影……
“欸,魔族虽然稀少,但据说一出生便是筑基期,少有的天赋异禀者甚至还是金丹,黎戈,你说二位护法如今是什么境界?”赫连霄问道。
“两个都是炼虚期。”黎戈道。
赫连霄:“这你也看得出来?这样说来,和我哥一样,嘶——可外面那么多魔族,他们两个能应付过来吗?”
黎戈道:“但这里是魔宫。”
“有什么区别?”赫连霄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血雨淋了他一身,赫连霄登时觉得毛骨悚然,可还没来得及惊悚怪叫,眼神划过一片角落,倒吸一口凉气,道:“不对!”
……
“一个……两个……十个?啧,是十一个还是十个,又没数清楚,重来重来。”严问心丢掉手上的脑袋,手上鞭影一动,如血电裂空,几个重甲士兵被击中,连同身上的铠甲,化成肉糜,汇入四周的血水中,而严问心缓缓后退,没入血幕中,躲过聚众袭来的武器。
几乎同时,厉守言也动了。
她纤细的手指凌空一握,周身环绕的血雾猛地凝聚成冰,在她手中化作一柄巨大无比的猩红镰刀。镰刀的弧光冰冷刺骨,紧随她小小的身影,一收一放,便是数道戾气,割下叛军的头颅,随后,血水覆上残躯,转眼就将尸体吞噬得一干二净。
厉守言的眼神依旧平静,最多带着一种挑剔审视般的专注,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在进行每日的园艺修剪,修剪掉多余的杂草或者枯枝。
两个护法的身影在漫天血雨中交错。
雨水是他们,他们也是雨。
不分彼此。
随着死亡不断降临,血雨也越下越大。
“我说阎迟生那个疯子怎么敢留你们两条炼虚期的狗看门,原来还有这一手。”南疆王眼神阴沉,咬牙切齿道,转后又狞笑道,“可惜啊。严问心,如果你不是阎迟生的手下,本王原本还想留你一条狗命,准你效忠于我。真可惜,你还是去做她的殉葬品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察觉脚下异动,蹙眉闪过,就见原地的血雨猝然伸出几根巨柱,又快速合拢碰撞在一起,待在血柱中未曾逃离的魔族尽数被碾成糜肉。
严问心站在后面,右手执鞭,左手掐诀合拢成拳,看见南疆王没事,瘪了瘪嘴:“啧,没意思。”似乎是为了发泄,他右腕一抖,长鞭发出破空尖鸣,下一秒,整整一排魔族重甲武士连同他们的盔甲,瞬间爆裂。
严问心留了一个,闪身来到那魔族面前,伸手一拧,摘了他脑袋,随后朝南疆王一掷。
南疆王抬手,截停了严问心带有顽劣心思的报复,阴着脸唤出自己的长枪,对着雨幕一划,竟是划破了天,雨随即停了一半:“闹剧也要适可而止。”
魔军再次集结在一起,这边是黑色的云层,那边是红色的云层。
严问心和厉守言站在雨中,齐刷刷盯着南疆王看,周身没有粘上一点儿血迹,唯有两双血色的眼中闪动着诡异的光。
“屏障,没有问题?”厉守言轻声问道。
“不清楚。”严问心耸耸肩,“这种老掉牙的东西,都不晓得传了多少代了。尊上又懒得修,那人倒是想修,但还没修就管自己离开了,我可不敢保证它没问题。”
厉守言面上浮现出忧郁:“讨厌。”
说着,她轻轻抬手,方才南疆王撕裂的云层再次合拢,周遭温度迅速合拢。
“但愿魔宫的屏障比他们的好用一些。”
厉守言道,随手二指一压,雨凝结在一起,化作数不清的冰刃,从天而降。南疆王的确强大,可其他魔族又不是他,几个倒霉蛋尽数被冰刺捅成筛子,剩下的魔族赶忙汇聚在一起布阵,手忙脚乱地抵御从天而降的死亡冰刺。
严问心盯着云层,突然开口:“你说那个家伙如果知道我们用他教的阵法干这种事,他会不会生气?”
“我不想聊他。”厉守言道。
“我倒是觉得他会气昏头,又来那套生不易之论对着我们两个说教。”严问心冷笑,“可那和我们魔族有什么关系,他一个混血杂种也敢对我们指指点点?真不知道尊上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我不想聊他。”厉守言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的好姐姐。”严问心慢条斯理道,眼珠却盯着面前的魔军,“你也生气了是吧。那就再恼火一点,多弄死几个孬虫,毕竟我们也那那个家伙没办法不是吗?”
厉守言不语,只是猛然抬手对着严问心挥出一掌,严问心被打退数丈,而厉守言也默默后退几步,与此同时,南疆王一魔一枪,已是来到血雨中,一种洞穿万物、灭杀一切生机的恐怖魔气扑面而来——他长枪落下的位置,恰好是两个护法中间。
魔气没有击中两个护法,却顺势下落,击中在魔宫的屏障上,漆黑的魔气和血色的魔气纠葛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
最不妙的是,屏障清清楚楚地出现了裂痕。
“真倒霉啊。”
严问心盯着那道裂缝。
客人难得来魔宫做客,就遇到这种事情,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