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接近尾声,一名队员勉强斩杀了那只鬼,但同伴已倒地昏迷,脸色发青,呼吸微弱。
朔到达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受伤队员身上流淌的鲜血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感官,獠牙不受控制地伸长,蓝色的眼眸中,理智正被食欲飞速侵蚀。他朝着倒地的队员,缓缓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那名尚且清醒、却也已筋疲力尽的队员发现了他,顿时面露极度惊恐:“鬼?!还有一只?!”他挣扎着想举起日轮刀,但伤势过重,动作迟缓。
这声惊呼,以及队员眼中纯粹的恐惧和敌意,像一根细针,刺入了朔混乱的意识。
几乎同时,那个熟悉的、阻止他的声音再次于脑海深处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急切:
“…救他…”
“…你能…做到…”
“…不是…伤害…”
救他?
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地上生命垂危的人类,又看向自己苍白而非人的手。一种陌生的冲动,超越了嗜血的本能,悄然萌生。
他迟疑地、几乎是笨拙地,将手掌悬停在那队员狰狞的伤口上方。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图回应那个声音的请求。
奇迹般地,他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似乎理解了他的意图,开始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流动。点点冰蓝色的微光,如同寒夜中的星尘,自他指尖飘散而出。微光中,隐约有半透明的、蝶翼般的幻影翩翩起舞,轻柔地落在队员的伤口上。
那景象有着一种诡异而梦幻的美丽。
伤口处发黑的中毒迹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深可见骨的创伤也在微光笼罩下缓缓愈合。队员痛苦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脸上的青灰色褪去,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迹象明显稳定下来。
一旁重伤的队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只散发着鬼的气息、外形奇特的“鬼”,为何会施展出类似治疗的能力。
朔自己也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做完这些后,那被强行压下的饥饿感再次汹涌反扑,甚至更加强烈。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不再看那两名队员,转身如一道白影般迅速消失在道场的阴影深处。
这件奇闻,被侥幸生还的队员详细记录,最终通过鎹鸦,传递到了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的案头。
数日后,黄昏时分。
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冲田道场紧闭的、腐朽的大门外。
为首的男子身形高挑,穿着纹付羽织袴,气质沉静温和,然而脸上却覆盖着明显的病损痕迹,一双眸子虽无法视物,却仿佛能洞察人心。他便是产屋敷耀哉。
他的身侧,屹立着一位如火焰般绚烂夺目的青年。金色的长发末端如同燃烧的烈焰,炯炯有神的赤黄色双眸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他身披白色火焰纹羽织,身姿挺拔,正是现任炎柱炼狱杏寿郎,作为护卫陪同产屋敷耀哉来到此处。
“就是这里了吗?主公大人!”炼狱杏寿郎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在这片寂静之地显得格外清晰,“确实能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产屋敷耀哉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是的,杏寿郎。根据报告,那位特殊的存在就在里面。他救了我们的队员。”他面向道场,仿佛能“看”穿那厚重的木板与尘埃,“我们不是来斩鬼的。而是来……邀请他的。”
炼狱杏寿郎朗声应道:“是!我明白了!”
产屋敷耀哉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道场内部每一个角落:“晚上好。冒昧打扰您的安宁。我是产屋敷耀哉,听闻了日前您救助我队员的善举,特来致谢。”
道场内部,蜷缩在阴影中的朔猛地抬起了头。白色的睫毛轻轻颤动。外面来了两个人。一个声音温和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另一个声音则如同太阳般炽热明亮。
他们没有散发出直接的敌意,但那个炽热的存在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畏惧。
他没有回应,只是更加警惕地缩紧了身体。
产屋敷耀哉等待片刻,继续温和地说道:“我知道,您与我们平日斩灭的鬼不同。您抑制住了食人的欲望,守护在此地,甚至出手救助人类。这份意志,令人深感敬佩。”
朔迷茫地听着。
食人的欲望……抑制……他确实一直在和那种可怕的感觉斗争。原来这样做是“好”的吗?
“这个世界,存在着以人类为食的恶鬼,它们由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创造,带来无尽的悲伤与痛苦。”产屋敷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而与之对抗的组织,即为鬼杀队。我们一直在寻找愿意站在人类一方、对抗无惨的伙伴。”
鬼舞辻无惨。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冰冷的钥匙,猛地撬动了朔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一阵剧烈的、幻痛般的撕裂感再次掠过全身,让他轻微地痉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