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很快发现，这“编外人员”并不好当。当她抱着厚厚的辖区户籍册走进临时充当重案队指挥点的小会议室时，里面烟雾缭绕，气氛低压。

沈延舟站在一块小白板前，身姿笔挺，眉头紧锁。王卫东、李建军等几名重案队员或坐或站，个个面色凝重。白板上寥寥写着几个关键词：“两人”、“北方口音”、“目标明确”、“长时间滞留”。

“说说看法。”沈延舟声音低沉，“为什么敢待一夜？”

王卫东先开口，带着老刑警的困惑：“邪性！太他妈邪性了！求财的案子我见多了，这么沉得住气的，头一回见！不像生手，但又狂得没边！”

李建军沉吟道：“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非得找到不可？或者…就是在等什么？”

赵小波年纪轻，想法更跳脱：“会不会…他们压根不怕被人发现？或者…觉得这样特刺激？”他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苏晚星坐在角落，听得心脏怦怦跳，“侧写！这就是最基础的犯罪心理侧写啊！小波同志你很有天赋！” 她忍不住在笔记本上写下“寻求刺激？”、“心理掌控？”几个词。

沈延舟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似乎无意地在她那微微动着的笔尖上停留了半秒。

“苏晚星同志。”他突然点名。

“到！”苏晚星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

“你是第一发现人，”沈延舟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的直观感受是什么？任何想法都可以说。”

被突然提问，苏晚星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脑子里那些《犯罪心理》的术语转换成大白话：“报告沈队长。我…我觉得几位警官说的都有可能。但我补充一点感觉…他们那种‘待着’，不像是在单纯地找东西或等时间，更像是一种…‘确信’。非常确信那个时间点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确信控制住赵叔一家之后就绝对安全。这种‘确信’…需要非常非常精准的信息来源，精准到…有点反常。”

她说完，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王卫东和李建军都若有所思。

沈延舟看着白板，手指在“长时间滞留”上重重一点，目光锐利地抬起：“‘确信’。这个词抓得好。这种反常的‘确信’，往往意味着信息源要么极其可靠，要么…”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本身就来自内部，或者极其接近内部。”

他的思路瞬间从行为分析跳转到了更实际的侦查方向：“王哥，重点复查赵福荣的所有社会关系网，亲戚、朋友、生意伙伴、员工，一个不漏！特别是近期有经济往来、有矛盾、尤其是有前科的人员名单，排查要更细更深！”

“建军，催一下技术队，看能不能从捆绑物的材质、打结方式，或者入口的痕迹上找出更多地域性或个人习惯特征。”

“小波，带人再跑一趟现场周边，扩大走访范围，案发前一周…不，前半个月的所有异常情况，包括陌生的车、陌生的人、哪怕只是觉得眼生但没在意的小事，全部记录下来！”

指令清晰冷峻，重案队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苏晚星松了一口气，虽然沈延舟没有直接评价她的看法，但他显然听进去了，并瞬间将其转化为了可执行的侦查指令。“DOS系统成功解析并优化了跨层级指令！”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然而，基础的摸排走访工作量巨大，几天过去，进展缓慢。面对茫茫人海，有限的警力如同大海捞针。那种空有理论却无力改变的憋屈感再次笼罩了苏晚星。“要是有个天眼系统…唉…”

而打破僵局的契机，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角落。

苏建国一直觉得既然让女儿当警察了（虽然那时是为了让女儿和张伟分开），练好身手才能更好的保障自身的安全，念叨着苏晚星去学防身术，这天苏晚星按照地址去找那条旧巷子里的国术社。火车站周边人流杂乱，充斥着各种方言和穿着各异的人，空气中混合着汗味、汽油味和小吃的味道。

她正边走边看门牌号，一个粗声大气、带着明显东北口音的抱怨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这破地方真没劲！还得等两天才能走，磨叽死了！”

“东北口音！” 苏晚星的神经瞬间被拨动了！早会通报和赵婶模糊的回忆里，都提到了这个关键特征！

她立刻放缓脚步，假装被旁边小卖部的商品吸引，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搜索声音来源。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灰色工装外套，裤子也是廉价的化纤料，整个人透着一股底层打工者的潦倒和流气。

然而，就在他烦躁地抬手抓头发的那一刻——

一道刺眼的、极其不协调的金光，从他右手腕上闪过！

苏晚星的目光瞬间锁定！那是一条又粗又宽、款式老旧得甚至有些土气的男式金手链。在90年代的阳光下，它的金光有一种沉甸甸的、暴发户式的炫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