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很明显,只要是个人,琉球都要。
天色擦黑,赵锦堂才回到那间破旧的小院。
他没有立刻进去,扶着掉漆的门框,长长地、重重地呼出一口白气,像是刚跑完十几里路,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赵静仪一直守在门内,借着屋里微弱的油灯光,看见父亲脸上复杂的神色。
“成了?”静仪心悬着,声音发紧。
“成了!”赵锦堂迈进屋,反手关上破门,
“招工处的人说,只要是个人,肯干活,那边就都要!他们。。。他们现在缺人得很!”
赵静仪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爹,我们真要走?”
赵锦堂走到桌边,就着昏暗的油灯,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盖了红戳的薄纸。
“手续。。。都办下来了。明天,明天早上,天不亮我们就得动身,去天津卫。”
“明天?”静仪失声叫道,这速度快得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对,明天!正好有条船,从天津港出发去琉球。”压低了声音,
“赶紧收拾!只拣最要紧的,衣服,干粮,还有我的几本书和纸笔。。。别的,都算了。”
说完,赵锦堂不再看静仪苍白的脸,自顾自地开始翻箱倒柜,把几件还能穿的冬衣胡乱捆成一包,又把墙角那半口袋所剩无几的玉米面紧紧扎好。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
第二日,天刚麻麻亮。
赵锦堂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用破床单裹着的包袱,里面是他们全部的家当,几件厚衣,一点干粮,和他死活舍不得丢的几本旧书和一支秃了毛的毛笔。
赵静仪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个小得可怜的布包。
她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望一眼。
赵锦堂在前面催了一句,
“静仪,快些,赶不上车了。”
赵静仪收回目光,快步跟上。
她最后侧过脸,看了一眼身后那条她走了无数遍、此刻正迅速被晨雾吞没的来路。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声,再见。
琉球自从和国民政府建交后,便开始与大陆频繁贸易。琉球从大陆进口大量的建筑原材料,出口大陆大量的加工粮食。
当然人口也是琉球进口的一大重要资源,招工条件好得吓人,让很多国人望而却步,认为这是纯纯的诈骗。
船上,赵锦堂父女挤在一个靠近舷窗的角落,赵锦堂紧紧抱着那个装着书籍的包袱,仿佛那是他仅剩的体面。
“静仪,”赵锦堂凑近女儿耳边,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兴奋,
“昨天。。。在招工处,那位管事亲口跟我说的。去了那边,凭我的资历,能进他们新办的学堂教书。。。一个月,能拿50美金。”
赵静仪靠在冰凉的铁皮舱壁上,脸色苍白,剧烈的颠簸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五十。。。美金?”她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
“爹,一个月五十美金,这条件。。。好得吓人。”
“您没听码头上那些人私下里嘀咕吗?都说这琉球招工,是挂羊头卖狗肉,纯纯的骗人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