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月1日,西方的元旦节,柏林。
清晨,寒气从墙壁的裂缝渗入,伤痕累累的房屋角落传出来一个女童稚嫩的声音,
“妈妈,今天有的面包吗?”
“睡吧,伊尔莎,”玛尔塔把薄毯往女儿身上裹了裹,声音放得很轻,“今天元旦,新年放假,配给站关闭了。”
过来好一会,伊尔莎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期盼,
“爸爸今天会回来吗?”
玛尔塔顿了顿,
“他。。。他当然会回来。他只是。。。出去办事去了。新年第一天,爸爸总会回来的。”
伊尔莎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往薄毯里缩了缩,小声说道,
“那。。。爸爸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我带新年礼物?”
玛尔塔的心紧了紧,却还是温和地问,
“伊尔莎想要什么礼物呢?”
小女孩认真地想了想,
“一块面包就好。不用很大,最好能带点黄油,就。。。就像昨天隔壁汉娜阿姨给我的那么一小块就行。”
她伸出小手比划着,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很小的圈,那是昨天邻居好心分给她的、只有两指宽的一小块带黄油黑面包。
“睡吧,”玛尔塔把女儿冰凉的小手包进自己掌心,“等睡醒了,爸爸回来。”
伊尔莎在妈妈的轻拍下,渐渐睡着了,小小的胸脯均匀地起伏着。
玛尔塔看着女儿熟睡的脸,那嘴角似乎还带着对一小块黄油面包的期待。
她终于松开了紧紧抿着的嘴唇,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她知道丈夫不会回来了。
前段时间,两个苏联士兵在门口带走了丈夫。
她知道被带走意味着什么。在这个冬天,太多人这样消失了。
邻居说,有些人几天后就回来了,有些人再也没出现过。
早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伊尔莎。
“爸爸!”小女孩猛地坐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声音却充满了惊喜,“是爸爸回来了!”
玛尔塔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急忙从床边起身,手忙脚乱地套上那件最厚的破旧外套。
“等等,伊尔莎,让妈妈去开门。”她的声音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
玛尔塔快步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了,也许真是丈夫回来了,也许苏联人只是问了几句话。
她拉开门栓,手停在门把上,又犹豫了一秒。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猛地拉开了门。
清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厚实羊毛大衣的男人,大衣料子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暖和,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男人看见玛尔塔,微微点了点头,语气礼貌但疏离,
“请问,是拉贝夫人吗?”
玛尔塔愣住了,这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人,不是士兵,不是邻居,更不是她的丈夫。
她下意识地把身后的伊尔莎往里挡了挡。
“。。。我是。”玛尔塔谨慎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