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秋,深得像是泼翻了的浓墨,渗入宫墙每一道砖缝,连夕阳都带着一股子铁锈般的腥气。
墨尘——或许此刻更该称他为“玄玉”,那名字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他如今的行止坐卧—— silent 行走在宫道渐浓的阴影里。指间那枚“幽瞳”冰冷却熨帖,无声吞吐着周遭流动的恶意与能量,将这座巨大囚笼的每一次心跳、每一声低语,都放大、扭曲,再灌入他的感知。
自那场宫宴投毒后,他已“病”了三日。并非伪装,而是那枚指环强行平衡他体内暴戾力量所带来的、真实的虚脱与绞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深处撕裂般的灼烫,那是力量被强行约束、不得宣泄的反噬。
灵璎再未露面,只命挽翠 silent 送来几枚药性更烈、却也更能短暂压制痛苦的丹药,以及… … 一张绘制着宫内某处偏僻水房路径的简图。
目标:靖北王妃身边那条最忠心的“老狗”,掌事太监,刘瑾。
时限:今夜。
没有更多信息,没有计划,没有接应。仿佛他只是她放出的一条无需思考、只需撕咬的獒犬。
墨尘吞下丹药,任那带着毁灭气息的药力在经脉中炸开,换取片刻畸形的清明。他摊开那张简图,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宫道标识,最终落在那处毫不起眼的水房标记上。
刘瑾… … 他记得那张脸。靖北王府赏雪宴上,立于王妃身侧,眼神阴鸷如毒蛇的老宦官。也是那日废院之中,险些用那阴寒指力将他毙于掌下之人!
旧恨与新“命”交织,在他死寂的心湖里砸不出半点涟漪,只泛起冰冷的杀意。
子时初刻,万籁俱寂,唯有秋风刮过枯枝,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水房偏僻,早已熄了灯火,只余檐下一盏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摇晃晃,投下惨淡昏黄的光晕,将排水沟旁那道人影拉得细长扭曲。
刘瑾正扶着一名小太监的手,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夜风湿寒,催促他快些将王妃明日沐浴用的最后几桶“温泉水”提来。老宦官嗓音尖细,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墨尘 silent 伏于不远处一座假山溶洞的阴影深处,气息与冰冷的山石融为一体。“幽瞳”指环微微发热,将远处那两人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地反馈于他。
他在等。等那小太监提水离开。等最好的时机。
风声,水桶碰撞声,刘瑾不耐的催促声… …
突然!
“幽瞳”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并非来自刘瑾方向,而是源自他身后更远处的宫墙之外!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贪婪与死寂的窥探感,如同冰冷的触手,倏然扫过这片区域!
墨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不是宫中的守卫!这气息… … 阴冷粘腻,带着非人的诡异!是青丘?!他们竟敢潜入宫墙之内窥探?!
几乎就在那窥探感扫过的同时——
水房旁的刘瑾,那原本佝偻着腰、喋喋不休的老宦官,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骤然眯起,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绝非寻常太监该有的锐利精光!他极其隐晦地、朝那窥探感传来的方向偏了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袍袖边缘!
一个极其荒谬却冰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墨尘脑海!
刘瑾… … 感知到了?!他感知到了那股来自宫墙外的、诡异的窥探?!
一个深宫老宦,如何能感知到那般隐秘的超凡窥视?!
除非… …
墨尘的心脏猛地一沉!
而下一瞬,刘瑾已恢复了那副不耐催促的模样,仿佛方才刹那的异样只是错觉。
小太监终于提满了水,踉跄着告退离去。
水房旁,只剩下刘瑾一人,背对着墨尘的方向,望着那排水沟幽幽的水光, silent 站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机已到。
墨尘压下心中翻涌的惊疑,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自阴影中无声滑出,直扑刘瑾后心!指尖暗色能量凝聚,直取其脊椎要害!力求一击毙命!
然而——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那袭宦官袍服的刹那!
刘瑾仿佛背后长眼,身体以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向侧方滑开!同时反手一掌拍出,掌风并非武技内劲,而是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浓郁死气的灰黑色能量,直撞墨尘面门!
“哼!就知道你这小崽子忍不住!”刘瑾嗓音陡然变得嘶哑难听,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狞笑!
墨尘瞳孔骤缩!强行扭身避开那阴寒掌风,灰黑能量擦着他脸颊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竟将他鬓角几根发丝瞬间冻得枯脆断裂!
这老宦官果然有问题!他身负诡异力量!且早有防备!
两人瞬间在这昏暗的水房檐下缠斗在一起!动作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墨尘的攻势狠辣凌厉,带着暗色能量的毁灭气息;而刘瑾的身法却诡异刁钻,那灰黑死气更是阴毒无比,每每与暗能量碰撞,都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郡主倒是养了条好狗!”刘瑾一边格挡,一边阴恻恻地低笑,“可惜,眼光差了些!竟看不出老夫早已…”
他的话骤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因为他发现,墨尘的攻势虽猛,却总在关键时刻,有意无意地将战团向水房那幽深的排水沟入口方向引去!
那排水沟通往宫外护城河,入口处黑黢黢的,散发着淤泥和腐物的腥臭!
“你想干什么?!”刘瑾厉喝,掌下死气暴涨,试图逼退墨尘!
墨尘却不答,眼中狠色一闪,竟硬生生用肩膀扛了他一记死气掌风!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肩胛,他却借势猛地一个旋身,双腿如同铁钳般绞住刘瑾下盘,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他一同撞向那黑黢黢的排水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