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的咆哮，像是要把人的骨头缝都灌满，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凌雲几乎是将自己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当成了萧辰的拐杖。男人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那不是正常的温度，而是伤口发炎带来的低烧。

他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呼吸又沉又重，脸色白得像张浸了水的宣纸，偏偏眼神还固执得像块石头。

“就是这里……”他沙哑地开口，声音被瀑布的巨响撕扯得不成样子，下巴抵在凌雲的肩窝，指向那片被水帘遮蔽的崖壁，“它在……呼唤你。”

他说的不只是那个洞。

凌雲低下头，胸口那枚贴身戴着的玉坠，烫得像一小块刚从火里取出的炭。

它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一颗有了生命、有了焦急情绪的心脏，正用它的脉动，催促着、指引着她。

自从在上一处石窟，她的血意外激活了星图线索后，这枚玉坠就“活”了过来。

凌雲的心跳几乎和它同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白茫茫的水幕后面，藏着一个无比巨大、无比悲伤的秘密，它等了三千年，终于等到了能听懂它哭声的人。

“我来。”萧辰深吸一口气，推开凌雲的搀扶，强撑着站直。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握着那柄青铜短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挡在她身前，像一堵摇摇欲坠却绝不倒塌的墙，拨开了瀑布边缘厚重的藤蔓。

“哗——！”

冰冷的河水兜头盖脸地浇下，瞬间湿透了他半边身子。他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大地张开的一张沉默的嘴，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那不是泥土的腥气，也不是苔藓的潮味，而是一种……像是把漫长的时间碾碎成粉末，再用寂寞封存了千年的味道。

“跟紧我。”萧辰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力量。他先进了半个身位，确认没有机关陷阱，才回过身，一把抓住凌雲的手腕，将她拽进了那片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里。

他的手，因为失血而冰冷刺骨。

强光手电的光束，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了这洞穴千万年的黑暗。

入眼的一切，让凌雲瞬间忘记了呼吸。

这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地下神殿。高耸的穹顶上垂下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像凝固的泪滴。地面则布满了破土而出的石笋，如同史前巨兽的獠牙。

而最震撼的，是他们正对面的那面巨大石壁。

那是一整面……刻满了血与火的史诗壁画。

凌雲的专业知识在这一刻几乎崩溃。壁画的线条充满了古蜀文明特有的、那种神秘又疯狂的艺术感，但描绘的内容，却足以把人类已知的历史全部推翻！

画面的正中央，是一场无比盛大的祭祀。无数头戴黄金面具的古蜀人，正向着天空跪拜。可他们的天空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一道狰狞的、仿佛天空被生生撕裂的巨大伤口——“天之伤痕”！

无数燃烧的、扭曲的流光，正从那道伤口中坠向大地。

“星坠……”凌雲喃喃自语，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传说竟然是真的……”

比这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祭坛的另一边。那里，站着另一群人。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戴着冰冷扭曲的银色面具，手里举着某种仪式法器，那姿态，不像是在祈祷，更像是在贪婪地……窃取！他们在窃取从“天之伤痕”中坠落的力量！

那银色面具的样式，凌雲死也忘不掉！

“归墟……”她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不是什么外来者……这是……一场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