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在拖着沈筝在嶙峋的怪石间奔跑。她气喘吁吁,肺部火辣辣地疼,脚下的沙地和小石子不断让她打滑,全凭他铁钳般的手掌拽着她才没有摔倒。
身后的枪声和塌方的回响早已被风声吞没,但他没有丝毫放缓的意思,仿佛身后有更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终于,他猛地将她拉进一个极其隐蔽的岩石裂隙。入口被一块天然歪斜的巨岩挡住,内部狭窄而阴暗,只能勉强容纳两人。
他松开她,侧身贴在裂隙口,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视着来时的方向,确认没有任何追踪的迹象。他呼吸依旧平稳,仿佛刚才的疾奔只是闲庭信步。
沈筝则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大口地喘息,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那伙人是谁?他为什么有枪?那枚能和枪结合的诡异金属片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她缓过气问出口,陆灼却突然转回了身。
狭小的空间让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那股冷冽的松针气息混合着硝烟和极淡的血腥味,强势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的眼神沉得吓人,里面翻涌着某种下定决心的、不容抗拒的暗流。
“东西。”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什么?”沈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勘察包。
“你从墓里带出来的所有东西。”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捂的包上,“尤其是接触过那具尸体的。”
沈筝心跳漏了一拍。她包里确实有几件小型的、尚未登记的陪葬品样本,是准备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分析的。这是违反规定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
“我没有……”她试图否认,声音却因为心虚而发颤。
陆灼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出手,动作快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把夺过了她的勘察包。拉链被粗暴地拉开,里面的工具、样本盒、笔记本哗啦一下全被他倒在了脚下的沙地上。
“你干什么!”沈筝惊怒交加,扑上去想抢回来。
却被他单臂轻易地格开。他看也不看那些珍贵的考古样本和记录,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个小小的、用软布包裹的方形物体。
那是……她从女尸紧握的右手匕首旁,悄悄取下的的一小块镶嵌物,材质不明,像是某种黑色的玉石,上面刻着极细微的纹路。
他捡起那个小包裹,捏在指尖,看向她,眼神冰冷彻骨:“果然在你这里。”
“这是重要文物!你不能……”沈筝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陆灼拿着那块黑色玉石的手指,正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极力压抑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剧烈情绪。他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盯着那东西的眼神,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敌,又像是看着某种腐烂的希望。
突然,他猛地攥紧了那块黑色玉石,五指收紧,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然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他手中那枚一直安静存在的黑色金属片——之前引起嗡鸣、能与步枪结合的那枚——突然自动从他口袋中悬浮而起!
它像是被无形之力牵引着,骤然射向那块黑色玉石!
“铿!”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
那块坚硬的、沈筝用仪器都未能检测出具体材质的“黑色玉石”,在接触到金属片的瞬间,竟如同遇热的黄油般,被轻易地、整齐地一切为二!
断口处光滑如镜,露出内部更加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云的幽暗材质。
而被切开的断面,正散发出一种与之前铜铃嗡鸣类似、却更加低沉古老的共振!
陆灼看着被切开的玉石,又猛地看向沈筝,眼神变得无比骇人,那里面是终于得到最终确认的、近乎狰狞的狂怒和绝望。
“证据确凿了……”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它认你的气息……你果然……碰了‘她’的匕首……”
他一步步逼近,将沈筝重新逼回岩壁,无处可逃。那枚悬浮的、切开了玉石的金属片,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不祥的幽光,对准了她。
“你惊扰了她的安宁,带来了‘虫豸’,现在……”他抬起另一只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看起来极其古老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的脚环,环身同样刻满了那些诡异的纹路,接口处并非锁扣,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奇异融合状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该付出代价了。”
他猛地单膝跪地,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右脚踝。
“不!放开我!”沈筝拼命踢蹬挣扎,恐惧淹没了她。
可他的力量大得惊人,丝毫无法撼动。
那冰冷的金属脚环,贴合上她温热的皮肤。
“咔哒……”
一声极轻微、却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脆响。
那枚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金属片骤然光芒大盛,随即黯淡下去,“啪”地一声落回他的掌心。
而那只雕刻着古老咒文、散发着千年寒气的金属脚环,已经严丝合缝地、牢牢地禁锢在了她的右脚踝上。
重量很轻,却像有万钧之重,瞬间拴住了她的灵魂。
陆灼抬起头,额际有细微的汗珠,眼神如同最深沉的、酝酿着无尽风暴的夜空,望着她震惊而苍白的脸。
“陨铁为芯,血咒封环。”他声音低沉,宣告着她的命运。
“从现在起,你哪儿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