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黎明前的寂静被一声鸟鸣打破,几只麻雀落到屋檐上,轻快跳跃着,在瓦片之间挑挑拣拣。有一丝微光从瓦片的缝隙之中透出,那微光摇曳着,握在一人手中,被放到桌面上,将那人身影拉得长长,投在了床边。
一阵布帛翻动的声音响起,床上的人听见声响,坐起身来,看着面前人的背影,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倚靠在床边。她身上的被子顺着她的动作从肩上滑下,被子下的身体赤裸着,露出半抹□□,也毫不在意。
柒陆柒看着叶无霜束起长发,从桌面上拾起明黄色的发带,在发上紧紧缠了一圈又一圈,睡眼忪醒地问道:“这就要走了么?”
“本来昨日用过晚饭就该走了,怕来不及,早点回去。”
叶无霜束好发,又将身上衣物拾整一番,转过身来,看见柒陆柒的样子,又忍不住扑过去,在她身上多磨蹭了一会儿,亲吻着她的颈项埋怨着。
“都怪叶天祈那家伙不争气,害得活都推到我头上。”
“你也是该帮忙打点些了,老吊儿郎当的也不是办法。”
“我不管,柒姐姐养我~”
柒陆柒任她撒着娇,又被她撩拨动了情,二人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叶无霜忍了好一会儿,又在她身上趴了好久,终于停下动作。
柒陆柒笑着捏捏她脸蛋,推推她肩膀:“去吧,下回再补偿你。”
叶无霜抬起头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那我走了……”
柒陆柒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说着“等会儿”,便爬起身来从挂在床边的外袍口袋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叶无霜手里。
“给你。”
落到手心中的温润触感熟悉非常,叶无霜朝向灯火,看见手中躺着的凤羽金镶玉,若不对着光细看,看不出玉上原有两道极细的缝隙,就好像原本开裂过,不知道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重新拼了回去,竟如完玉。
“挂的榜我替你销掉了,也别折腾那孩子了,走这一遭失了恋,怪可怜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抢来也没有意义。这块我找人给你修好了,既然是你母亲遗物,往后好好珍惜,莫再随随便便给别人了。”
叶无霜摩挲着玉佩,心中泛起阵阵暖意。她拉起柒陆柒的手,把玉放回她手心。
“你收着。”
柒陆柒推托道:“不了。当初在我手上坏的,没有再收下的道理。”
“如今不是重修旧好了么,既然是你修的,你自然可以收下。”
叶无霜合起她掌心,握在自己胸口,把头埋在她肩项里,浓情蜜意地倾诉着。
“我珍惜这块玉佩,我也珍惜你,我最珍惜的都一直在我身边,我才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真是油嘴滑舌。”
嘴上吐槽着,心里却很受用。柒陆柒收下玉佩,推推怀里的人,催促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别耽误事儿了。”
“那我走了。”
叶无霜依依不舍地起了身,又多回头望了两眼,冲柒陆柒挥挥手,才推开门走出去。
叶天祈自从从再来镇回到叶家山庄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整日黑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旁人问也不说。与他一同来的林忌带来叶倾卿给叶无雪准备的安胎药。叶无霜看叶天祈样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是故意缠上她师爹,问他天祈是怎么了,林忌也不说,只摇摇头,对着叶天祈走动的方向,满脸忧心地叹气。
叶无霜心里有了主意。一天后,整个叶家山庄上下都知道叶天祈失恋了。他父亲乐得在叶天祈面前抚掌大笑,被叶天祈一眼瞪了下去。叶父看着自己儿子挂着的熊猫眼,一副面容憔悴的样子,也没好意思再笑,干咳了两声,拍拍他肩膀。
“唉,没办法,缘分嘛,强求不来的。你也别太伤心,回头爹给你相几个条件不错的,配得上你的好人家的姑娘,你再挑一个就是了。”
叶天祈一反常态,竟也不与他父亲争辩,只一拂袖,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中再也不出来。
他姐姐在一旁憋得难受,等他一走便与她父亲一道捧腹大笑,笑得肚子直疼,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二娘看着他俩幸灾乐祸的样子,满脸黑线。
叶无霜没能笑到两天,门中下派来任务,要让叶天祈去帮忙整理参赛者和宾客的名单。叶无霜去敲他的门,他也不出来,只说自己在忙。叶无霜又酸了他几句,才不紧不慢提到名单的事情,叶天祈扔下一句“你接的,你负责”,就再也不理会她。
另外一边,在遥远的太白山里,姬芫自从回到阁中,去了墓林一趟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竟连三天。到了第三天,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坐在床边,忪醒着眼睛坐了半天,意识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终于站起身来,决定出门去。
他刚一开门,他师父站在门口,抬起的脚还没来得及放下,被姬芫狐疑地扫视了一番,假装无事发生过的样子放下脚,戏谑道,
“我道你是出一趟任务回来人被吓傻了,竟学人家黄花大闺女成日里呆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准备着嫁人呢?”
一抹绯红飞上他两颊,在被他师父发现之前低下头去握拳捂嘴咳了两声,嗔怪道:“别闹了师父。”
他师父丢给他一个布袋,布袋里沉甸甸的,装满了银锭子。
“呐,朝廷犒赏下来了,阁主分发给了阁中,这个月饷银翻倍。”
他师父胡乱摸了一通他脑袋,夸奖道:“你这回干得不错,李先生在台首面前好生夸了一通,连带着师父我都沾了光呀!”
姬芫笑笑,想起牺牲的兄弟,不作声。
“现在事情已经平息,你该回扬州复职了。过几天就是扬州灯会,藏剑山庄在灯会摆了个小擂,你可知道?”
听见“藏剑”二字姬芫心里动了动,眨眨眼睛看着他师父,“知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