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夏夏一直很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但今天进医院待了差不多一天她只觉得消毒水的味道很烦，因为她和秦晓晓一块来检查，发现秦晓晓身上有大大小小几十处新伤旧伤，包括烟头烫伤刀伤指甲掐伤还有各种不知名利器划伤，她又生气又心疼，一边生气于那几个畜生做的事，也生气秦晓晓什么都不跟她说，但气没一会就消了，转而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明明她都这么不对劲了她早该察觉的。

跟秦晓晓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在门口的时候叶夏夏看见了在巷子口帮忙的两个男女，看见叶夏夏两个出来，男生率先迎了上来，手上拿着叶夏夏今天跑太急扔掉的花，男生举了举花，“我看见它在地上，估计是你买的，就捡了起来。”

“嗯，是我买的，谢谢，”叶夏夏说着抬起头看着顾燃，也看着顾燃背后的纪晚，“今天，谢谢你们了。”按道理来说她应该请他们吃顿饭的，但叶夏夏知道她和秦晓晓都无力社交，便非常官方的跟顾燃两个道了别，“时间不早了，她受到了点惊吓，我先带她去休息了。”

“哦好，你们注意安全，虽然那几个人还在看守所，但在外面的危险更多。”等顾燃说完，叶夏夏就扶着秦晓晓往路边走去，秦晓晓整个人因为刚才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打了很多麻药而有点昏昏欲睡，所以叶夏夏想要她早点回去休息，叶夏夏打了辆车，去到她订的酒店，全程她们都没有说话，秦晓晓也只是依偎在叶夏夏怀里，有叶夏夏在，她非常安心。

医院门口，咸湿的海风把纪晚本就不长的头发吹起来，又无力的落在耳旁，顾燃看着纪晚，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

“说不清，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纪晚自己一个人走了，只留下顾燃和他的车在面面相觑。

酒店里，叶夏夏给秦晓晓洗漱好放她上床睡觉之后，她拿着笔记本轻手轻脚地走出阳台，把能知道的红橙黄绿的信息以及秦晓晓被霸凌的信息收集起来，做成文档发给了叶筱，叶筱是她的表姐，同时也是当地法学院的一名大四的优秀学生，下午做笔录的时候叶夏夏能想到可以帮忙的就是她了，随后马上给她打电话，叶筱当即应下，并表示她最近一个月都在金城可以马上帮忙，于是晚上叶夏夏就赶紧整理好信息并给叶筱发信息：“筱姐这是我朋友被霸凌的记录以及那几个霸凌者的信息，你看够吗？不够你再跟我说我帮你问。”

叶筱的信息在两分钟后回了过来，“夏夏，你们在哪，方便我现在来找你们吗？”

叶夏夏看着已经睡下的秦晓晓，准备拒绝，可下一秒肩膀被人抓住，她一转头，看见了秦晓晓隐忍的脸，轻轻点了点头，开口，声音还是那么甜，但却没有了往日的欢乐“我可以。不要再把我当无能的人了，夏夏。”

“好，我知道你最棒了。”叶夏夏抱着秦晓晓，并给叶筱发了酒店地址。

过了十分钟，酒店门口被敲响，叶夏夏看了眼猫眼，确实对方确实是她好久不见且美若天仙的表姐之后才开的门，叶筱进门，和叶夏夏打了招呼，进去看见秦晓晓蜷缩在酒店的沙发上，像一只受惊过的小鹿，叶筱无法冷静，特别是在她看见叶夏夏给她看的文档之后，她现在简直就是怒火中烧，秦晓晓看见叶筱到来，想要起身迎接她，但叶筱坐在沙发上扶着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没事，随即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专业的法医临床学检查记录本和一台高清数码相机，“晓晓，”叶筱的声音平静得像深海，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用证据来说。”

在叶筱专业而不容置疑的引导下，秦晓晓第一次不是作为受害者，而是作为“证人”，完整地复述了在金城这两个月地狱般的经历。叶筱一边记录，一边用相机，以标准物证摄影的手法，拍下了秦晓晓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手腕上被烟头烫出的宛如星座的烙印，大腿内侧被刀片精心雕刻出的侮辱性词汇，背上新旧叠加，丛横交错的全部皮屑损伤。

“她们......没有留下证据.......”秦晓晓啜泣着。

“不，”叶筱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你的身体，就是最直接，最无法篡改的活体证据。医院的每一张伤情证明，都是时间的戳印。心里医生的每一张诊断，都是她们罪行的回响。”

叶筱话音刚落，秦晓晓就看着她，一言不发，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她们就已经明白了。

她们三个一起来到了叶筱在金城的家，她把阳台上的床帘拉开，阳光顺着空气的轨迹落到客厅的沙发上，这个场景让人一阵舒服，叶夏夏迫不及待躺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迅速凹下去，叶筱看着秦晓晓，秦晓晓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这孩子好像和父母关系不太好，她没具体问，但学法的嘛，有关心里的一些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不然发生这么大一件事小朋友的家里也没个电话，夏夏也没有提起，叶筱叹息，暗自想着一定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

当叶筱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拘留所里面的黄毛突然强烈要求和秦晓晓见一面，这件事遭到了叶夏夏的强烈反对，“好了她现在又想见上了？谁知道她想干嘛啊等会袖子口飞出个刀片砍到晓晓的脖子怎么办，晓晓之前就被她欺负得这么惨了怎么可能还让晓晓去见她!”

叶筱倒觉得她应该过去看一下，“夏夏你冷静点，她现在伤不了晓晓，我倒想看看她还能说什么，”叶筱说完往秦晓晓那边看过去，“晓晓你觉得呢？决定权最后还是在你手里。”

秦晓晓抬起头，长期的霸凌让她整个人都有种病怏怏的气质，“我想去，”她轻声答，随后看向叶夏夏，“夏夏不用担心，筱姐姐说得对，她现在伤不到我，而且，你们不是还陪着我么，我现在已经不怕她们啦。”说完还对叶夏夏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到了警局，秦晓晓看着黄毛，黄毛名叫黄薇，眼睛就这样注视着秦晓晓，就像平时把她堵在厕所门口时那个眼神，秦晓晓没有回避，而是回应，因为叶筱昨晚跟她说过，这种人就是挑软柿子捏，当你没有那么软的时候，也就是开始有正面的回应之后，她就不会如此猖狂了。

秦晓晓定定地看着黄薇。

黄薇轻笑一声，“可以啊秦晓晓，背后有人了是不是？”黄薇凑近秦晓晓面前，她们面前隔着一个围栏，秦晓晓觉得黄薇的呼吸都近在咫尺，“你永远都跳不掉的，你永远都是我的狗，你只能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中你知道吗，你永远，永远都摆脱不了我的。”

秦晓晓抬眼看她，拘留所伙食并不好，黄薇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变得病态的白，头发干枯如草。“你放心，我一直都在等你。”扔下这句话秦晓晓就赶紧跑出去找叶夏夏和叶筱了。

叶筱并没有选择常规的律师函，而是制作了一份名为《关于以极端恶劣手段实施校园暴力并涉嫌构成故意伤害罪等事宜的法律后果告知暨和解邀请函》。

这份函件读起来更像是一份刑事自诉状的预演。

很快，以黄薇为首的红橙黄绿家里就收到了叶筱精心准备的律师函，叶筱把每一次的“泼尿”行为，定性为“涉嫌公然侮辱罪及寻衅滋事罪”；每一个烟头烫痕，对应《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中的轻微伤标准，累计次数构成情节恶劣；而每一次刀片雕刻，则直接被定义为“涉嫌故意伤害罪，手段极其残忍，并伴有精神虐待性质。”他们都是金城抛头露面的商人，哪里受的住这样的新闻发生，当即花重金聘请高级律师，但他们低估了叶筱的能力，虽然叶筱现在还在读博，但早在两年前就和学长学姐们合伙开了一家律所，现在手握着金城最大也是最多的资源，当那几个富甲找来的时候，律所的学长学姐刚开始还是很心动的，但一听说秦晓晓的遭遇以及知道秦晓晓是叶筱的半个妹妹之后，学长学姐们无视这场风险，势必要打赢这场官司。

叶筱的公寓内，叶夏夏和秦晓晓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惬意得不行，阳光打在少女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微微泛着光，时不时因为电视剧而发出的笑声，即使过了很多年之后，叶夏夏回忆这个场景，依旧觉得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场景。

“好了，你放心好了，我会陪着晓晓打完官司的，你好好回去上课吧。”高铁站内，叶筱站车外看着叶夏夏和她一脸不舍的表情，明天高三的就开学了，叶夏夏得赶回去，就不能陪秦晓晓一起打完官司了，现在在高铁站依依不舍的抱着秦晓晓。

“呜呜呜，晓晓你一定要有事就说，筱姐姐也算你的姐姐了，有事一定一定要跟她说知道吗？我在栀城等你回来，放心，筱姐姐肯定不会让那几个人渣重新回到学校的，打完官司之后你就好好准备考试，你要好好的知道吗......”说着叶夏夏又哭了起来。

叶筱很头疼，自从成为工作狂之后就很少听见小女孩哭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好了夏夏，我会好好的，反倒是你，这次回去可要好好学习了，有什么事可以找许清和，你给了我姐姐，那我就把弟弟借你，”秦晓晓眨眨眼睛，“可以当小弟用哦。”

快到开高铁的点，叶夏夏才恋恋不舍的往进站口走。

回到叶筱的公寓，秦晓晓跑到厕所吐了，当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叶筱端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本心理学证书。

“来，晓晓，坐。”秦晓晓坐在叶筱旁边，叶筱握起她的手，“夏夏不在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吗？”秦晓晓看着叶筱心疼她的眼神，一瞬间，心里努力筑起的大坝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