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烟雾缭绕的网吧门，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唐宏宇。庄语走过去，把炒粉往他桌上一放：“喏，你的。”
唐宏宇环顾四周，摘下耳机，抓起筷子抱怨道：“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他塞了一大口炒粉到嘴里。
“别提了，”庄语一屁股坐下，熟练地开机登录，“碰到个老骗子，搞得我报警才脱身，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靠，还有这种事！”唐宏宇听得目瞪口呆，“你胆子真大！”
庄语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盯着电脑屏幕开始输入账号密码。而此时，在派出所的一间审讯室里，气氛截然不同。
年轻的民警小江坐在桌后，目光严厉地看着姜老：“说吧！有没有同伙？你们骗了几人？一共骗了多少钱？”他的语气带着年轻民警特有的冲劲。
姜老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地发堵，憋屈得几乎说不出来话。他声音低沉地辩解：“小同志，我真不是骗子！我的证件不是给你们拿去验证了么！”
“证件？”小江哼了一声，“证件是拿去核实了！但我告诉你：伪造证件，尤其是冒充机关人员，那可......我劝你别抱侥幸心理。”他的话音未落，门被一把推开。一位老民警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进来的民警，大家都称呼他为老吴。老吴对小江使了个眼色，然后故意提高自己的声音：
“系统里查不到证件的备案号。”
听后，小江转过头来，盯着姜老刚要开口，就被老吴打断。就看老吴走到桌边，把手里的纸往桌上一放，身体往桌子上一靠，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唉，老人家啊，你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在家带带孙子多好，还出来骗人干啥，这钱虽然好挣但不好花呀！”他开始用一种近乎聊家常的口吻，试图瓦解姜老的防线。“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还是子女不孝顺？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解决点实际困难呢？”
姜老沉默地看着老吴，突然一种熟悉感迎上心头。他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轻轻往椅背上一靠，就盯着对面墙上的几个大字。
老吴和小江对视一眼，觉得遇到了个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正琢磨着换换策略。
咔哒一声！审讯室的门被从外面直接推开。这时，走进来两人，当看到来人，审讯室内的两个民警赶紧站起身来，喊了一声“王所！”。
被他们称呼为“王所！”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他头发虽已花白，但双目清亮如琉璃，眼眸澄澈无波，而他的肩上扛着两杠三花。而与他一起进来的，则是个三十来岁身穿白衬衫的年轻人。
当姜老看到王所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时，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姜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这年轻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孟子健还会是谁！
“不用审了。老吴和小江，你们先去忙吧！”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吴和小江虽然满腹疑惑，但对于所长的直接命令没有丝毫犹豫：“是，王所！”两人迅速收拾东西离开了审讯室。
“我们去办公室聊吧！”王所提议道。
三人便来到所长办公室。门一关，一直绷着的孟子健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是几声压抑的咳嗽，但肩膀还是抖个不停：“哈哈……咳咳……姜老！早上您老还豪情万丈，说要来收宝贝徒弟，叫我等着看你喝拜师茶！结果，我等来的却是王所的电话！”
姜老本就窘得不行，被孟子健这么一调侃，更是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混小子！”王所长忽然一声轻喝，脸沉了下来，对着孟子健训斥道：
“这么多年不见，你小子还是这么没大没小！嬉皮笑脸的毛病一点没改！这是跟姜老说话的态度吗？”他语气严厉，但眼底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暖意和怀念。
孟子健被训得立刻收敛了笑容，立正站好：“师父息怒！”
“哼！”王所长冷哼一声，脸上的严厉缓和了些，似乎被那声“师父”触动。他走到饮水机旁，亲自找出好茶叶，为姜老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浓茶递了过去。
“姜老，消消气。这小子就这样，欠收拾。您可不能太惯着他！以前他这样对我没大没小时，我就……”王所长顿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直接一个后旋飞踢过去！立马就老实！这招您回头也可以试试，准保管用！”
姜老接过茶杯，闻着那沁人的茶香，听着王所的话，再看孟子健那瞬间绷紧身体、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紧张表情，心里的憋闷和窘迫终于消散了大半。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哈哈！好！王所这招甚好！回头，我得试试！”
“哎，别别别！”孟子健慌了，赶紧拱手作揖，对着姜老和王所长，“姜老饶命！师父饶命！我错了！我真错了！”
“臭小子，还知道你有个师父啊？没忘本就好！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王所长脸上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终于绷不住，绽开了欣慰的笑容，抬手轻轻给了孟子健肩头一拳。这一拳，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亲近和时隔多年的挂念。
一阵玩笑过后，孟子健也恢复了工作的正经模样。他郑重地向王所表示感谢：“师父，这次真是麻烦您了！也幸好今天是您值班，姜老的身份毕竟比较特殊，还不适合完全走公开流程。”他隐晦地提了一句姜老的敏感性。
王所长理解地点了点头：“行了，知道你们部门规矩多。手续我会处理好的，你们放心。”
站在一旁倾听的姜老也适时开口：“王所，这次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很感谢您这次及时的介入。”他语气恳切。
“姜老，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做的！”王所长连忙摆手，随后他很自然地提议道：“关于庄语那孩子误会您的这件事……需要我这边再做些什么吗？或者出面帮你解释一下？”
“暂时先不用了。”姜老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既有些无奈，又带有着一种奇特的坚持。“顺其自然吧，这孩子现在戒心很重，今天这事儿，估计让他更警惕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宇间有着思索，但更多的是某种决定后的释然。
“姜老，你收个徒弟怎么跟做贼似的？”孟子健始终不解，姜老一直以来对于徒弟这件事表现的很不像自己。
“在‘他’面前我可能真是个贼！”姜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透露什过多，于是闭嘴不言。
“……”王所长和孟子健对视一眼，他们能看出姜老的坚持并非做作。虽然心里仍充满疑惑，但都选择了尊重这位老人的想法。
“行！姜老您有自己的考量就好。如有需要随时让子健联系我。”王所再次开口。
三人又聊了一会后，孟子健和姜老便离开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