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庄语觉醒本命灵力已悄然过去几日。夏日的鹏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燥热,仿佛连时间都被阳光晒得有些迟缓。
又是一日的午后。
“古籍修复研究所”那间堆满线装古籍的办公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被切割成一道道斜长的、微微浮动着尘埃的金线,然后固执地“扎”进这片弥漫着书籍档案的空间。
窗台上几盆绿萝和吊兰,在光柱里舒展着油绿油绿的叶片,淡雅的花香与纸香、墨香被完美地调配在一起。然而这片静谧并未染上丝毫的闲适。
案头几乎被古籍淹没的姜老,眉头紧锁。
姜老鼻梁上架着老花镜,布满皱纹的手指在一本泛黄、边缘磨损严重的线装册子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一支老旧的红色英雄钢笔被他握在指间,不时在页面的边缘或字里行间落下一个个凝重的红圈或波浪红线。
空气里只有姜老呼吸声和书页被翻动的“沙沙”声。
姜老终于停下手中工作,伸手摸向桌角那个被磨得发亮的酒葫芦,指腹刚感受到葫芦表面的温凉。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越过堆积如山的书册,投向坐在他对面办公桌后的孟子健。
“子健,”
姜老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办公室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死寂。
“之前让你查婷姐老公阿华的事,有眉目了没?”他的语速很慢,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凝重,每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
孟子健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正打着游戏的iPad。
他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盈地一点,一个整理好的监控文件便弹了出来。
孟子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睑下还挂着两抹青黑。
“我和小江熬了两夜,”他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把婷姐大排档周边所有能找到的监控探头,前前后后都‘扒’了一遍。”
他边说边把iPad递了过去,屏幕定格在一个画面:阿华站在油烟缭绕的灶台前,围裙上沾着油渍,正奋力颠动着手中的大勺。锅里的河粉与肉片在高温下激烈地翻滚,发出“滋啦”的诱人声响。画外,不断有穿着各色工服的年轻工人穿梭来往,点餐、打包,显得烟火气十足。
“包括阿华那天晚上去喝酒的那家大排档附近,”孟子健补充道,食指在屏幕上划动,展示着多个角度清晰的监控片段,“反复看了几遍,没捕捉到任何可疑的人靠近他,或者有异常的接触。一切……都很正常。”
姜老接过iPad,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随意滑动了几下,快速浏览了几页截图后,便默默地将它递还回去。
然而,姜老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沟壑,“沟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眉骨上,然而此时的姜老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沉默了足有十几秒,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让空气瞬间凝固的话:
“就怕这‘没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这句话就像一块冰,砸进了屋内闷热的空气里。
孟子健端起手边已经半凉的茶杯,猛灌了一口浓茶,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可喝下之后,他感觉自己变得更冷了!
他放下杯子时,眼神里也染上了与姜老相似的凝重:“姜老,您是担心……这座城里真的有‘外魔’?”
“鹏城……”姜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转头,目光穿透玻璃窗,投向窗外那由钢筋混凝土与霓虹灯构筑的庞然大物。
楼下,即使是工作日的下午,车流仍旧汇成一条永不停歇的光带;远处,无数摩天大楼如同冰冷的钢铁巨兽,刺破稀薄云层,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毒辣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常住人口上千万,昼夜不息的霓虹里,不知蛰伏着多少欲望、执念、怨怼与不甘。”
姜老的声音低沉又冰冷,就像在诵读一段古老的预言:
“你不要忘了,子健……外魔并非生于真空,它们以负面情绪为食粮。人越多,欲望越炽烈的地方,越是滋养它们的温床。阿华身上沾染的那缕魔气……”姜老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令人不适的感觉,“虽然微弱,但那股子阴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的‘寄生感’,是错不了的。”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两人沉重的呼吸。
书页的油墨味、窗外飘来的汽车尾气味、茶水微苦的涩香,混合成一种奇特的都市气息。
姜老端起酒葫芦,拔开木塞,仰头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仿佛能驱散一丝寒意。他放下葫芦,话锋猛地一转:
“不过眼下,先不纠结这个了。你刚才说莲花山有任务?具体什么情况?”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干脆利落。
“是公园管理处紧急报上来的,情况有点邪门!”
孟子健立刻收敛心神,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莲花山公园地图,迅速摊开在办公桌上。指尖点向地图下方的一个区域。
“小江已经先赶过去了。管理处那边描述说,今天上午他们接到群众电话发现里头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姿势僵硬,眼神空洞,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场面极其诡异!保安不敢轻举妄动,赶紧通知管理处。管理处事出紧急,便先派了两个年轻人进去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