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演到鸟类哺育幼雏的画面。
成鸟不辞辛劳地往返觅食,将食物喂到雏鸟张大的嘴里。
旁白用舒缓的语调解释这种现象。
“……这是一种常见的鸟类行为,被称为‘印随学习’或‘雏鸟情结’。刚孵化不久的雏鸟,会将其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移动物体视为亲体,产生强烈的依恋并跟随其后……”
镜头里,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摇摇晃晃地跟着一位研究人员,把他当成了妈妈。
电影间里很暖和,软垫柔软,雨声被隔绝在外,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程白觉得这纪录片有点闷,但看姜畔看得那么认真,只是懒散地靠着。
他看到小鸭子跟着人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侧过头说:“这傻鸟,妈都能认错。”
姜畔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调侃。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屏幕上,神色却微微有些发空。
雏鸟情结。
将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移动物体视为亲体,产生强烈的依恋,并跟随其后……
她的心泛起涟漪。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钻了出来,让她猝不及防。
——她对李砚安,是不是就是这种雏鸟情结?
在那个最冰冷、无助、绝望的夜晚之后。
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把她从那个深渊里拉了出来,给了她一个可以喘息,可以安身的地方。
她依赖他,信任他,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跟着他转。
看到他,就会觉得安心。
这种感情,和屏幕上解释的雏鸟情结,何其相似。
难道。
难道她所以为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慌乱。
那些莫名的欣喜和期待。
都只是这种类似于本能依赖的错觉吗?
只是因为他是她黑暗过后看到的第一缕光?
程白见姜畔没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屏幕,表情有点奇怪,不像刚才那么投入,反而像是透过屏幕在看别的什么。
他碰了下她的胳膊,“喂,想什么呢?看入迷了?”
姜畔回过神,眼神闪烁了一下,“没什么。”
她安静了下,或许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这突如其来的困惑,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
“就是觉得挺神奇的。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亲体,一直跟着。”
程白没多想,“这不很正常吗?小孩都这样啊,谁带他他跟谁亲,依赖大人呗。就像我,小时候也屁颠屁颠跟在我妈后头,离了她就不行。”
他说得理所当然。
姜畔却轻轻皱了下眉。
不一样。
她觉得不一样。
她对李砚安的感情,似乎不仅仅是依赖。
她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会因为他的调侃而脸颊发烫,会偷偷期待他的关注和认可,会在他可能不高兴时感到忐忑不安……
这种心情,复杂得多,也汹涌得多。
远远超出了“依赖”这个词所能涵盖的范围。
可如果不是雏鸟情结。
那又是什么呢?
她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