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喧闹像被按下了放大键，后排男生在激烈地讨论篮球赛事，前排的女生正嬉笑着分享零食，还有课代表抱着作业本穿梭在过窄的过道。

各种各样的嘈杂声裹着宋昔的耳郭，让她有些烦躁。

她指尖捏着的黑色水笔顿了顿，笔尖在数学卷子的辅助线上晕开一小团墨渍——实在没法集中精神。

高三的课间连空气都带着股莫名其妙的躁动，连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动的声音，都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她索性把笔放回笔袋，随手抽过桌角一本翻得卷边的英语完形填空练习册，目光却没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上，只是盯着页数旁边不知谁画的小太阳发呆。

直到前座的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啦”一声轻响，那声音突兀刺耳，让她猛地回神，抬头时正好看到周政承转过来的脸。

胡静安出去上厕所了，周政承毫无顾忌。

他是班里出了名的“八卦王”，哪儿有八卦哪儿就有他，此刻他那有神的眼睛更是亮得惊人，额前垂下来的碎发跟着他探头的动作晃了晃。

“哎，班长班长，”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没控制住语气里的八卦，尾音都飘着，“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宋昔的视线重新落回练习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带出个浅淡的笑：“你看我像是有男朋友的吗？”

她这话不是反问，是事实——高三这上半年，她的时间被卷子和知识点填得满满当当，连周末都泡在补习班，别说谈恋爱了，就是和同学闲聊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周政承没接这话，把脑袋往后扭了扭，目光越过宋昔的肩膀，往她后排的方向扫了一眼。

宋昔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了一眼，只看见几个埋着头做题的同学，没什么特别的。

等周政承再将目光转回来时，脸上多了点若有所思的神情，手指还在桌沿上轻轻敲着，像是在盘算什么大事。

“这样啊……”他拖了个长音，几秒后突然睁大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凑得近了些，“要不我介绍一个给你？”

宋昔终于抬了头，眼里带着点笑意，她轻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揶揄的意味：“我可看不上你。”

这话一出，周政承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废话！你长那么好看，是我能配得上的吗？”

他故意做出慌张的样子，手还故意摆了起来，又似真怕谁误会了，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用手指了指宋昔座位右下角的方向。

“不是我，你看那边那个……坐第一组倒数第三桌的男生，你觉得怎么样？”

宋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第一组在教室最靠近窗户的那边，倒数第三桌的位置光线比其他座位亮些。

她的目光扫过去时，正好看见两个男生坐在那儿——一个正低头写着什么，另一个侧着身，似乎在和那人说话。

可就在她的目光停留的瞬间，那个侧着身的男生忽然转了头，视线直直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是徐哲。

宋昔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徐哲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待在室内养出来的冷白，阳光从窗户里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染出一层浅金色的边，头顶的风扇吹过，他额前的碎发就动起来。

他的眼睛很亮，不是周政承那种带着八卦的亮，是透着点沉静的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目光太直接，太炽热，像一束聚光灯，让她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她连忙收回视线，指尖攥紧了练习册的边角，连耳尖都有点发烫。

为了掩饰那点不自在，她故意皱了皱眉，朝着周政承问道：“额，两个男生……你说哪个啊？”

周政承顺着她的话，又指了指那个方向，这次手指点得更明确了：“左边那个，徐哲。”

宋昔的目光再次落在徐哲身上时，他已经转了回去，只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校服的领口整整齐齐地扣着，透着股干净的少年气。

她沉默了，周政承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对着看了几秒，教室里的喧闹好像突然被隔远了，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安静，好似连窗外的风声都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