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个屋子,一览便知全貌。
门的右侧摆着一张简易双人床,床脚边立着个帆布材料的衣柜,左边一个蹲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鱼走到窗边把窗关上,窗外的天黑漆漆的,没一丝光亮,像是吞人的野兽,在握手楼里,月光是没有的,阳光是要付费的。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害怕,至少这里是安全的,一个可以容纳她远离暴力的地方。
小鱼出生在中部的一个农村家庭里,说是家庭,也不过是奶奶加一个她罢了。
父母早年出去经商,不怎么回来,小鱼对他们的记忆只有零星的几次过年红包而已。
他们身边还有个年幼的弟弟,小鱼也不认识,只知道他很讨厌,每次好吃的东西他们总会优先给弟弟,房间也是独独给他,小鱼睡杂物间。
至少在这里,她是安全的,独有的,不用和人「分享」的。
电话打了过来,小鱼接通。
“徐小鱼,明天的相亲你穿好看点儿,别跟平常样邋里邋遢的,对面条件挺不错的,你得好好把握住。”陈美莲在另一头咆哮着。
陈美莲是她的母亲,也是家里面少数一点点关心她的人。
尽管剥开糖果的外衣里面是剧毒的农药,她也能舔着塑料壳,靠着这点儿甜分活下来。
不过这已经不是陈美莲第一次催她相亲了,以前的几次她都找借口推了不去。
这个是陈美莲千叮咛万嘱托,一定要她去会面,不为别的,只是这个男人有钱。
小鱼知道,家里的弟弟最近带回来了个女朋友,好事将近,只是少了点东西——她的彩礼。
小鱼胡乱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拿起枕边的药瓶,一粒粒倒了出来,数了好几遍,就着水吞了下去。
晚上的梦做得很沉,小鱼又见到了他,一如从前,开朗爱笑,温暖的光芒包裹着她,区别于噩梦,这一觉很舒坦,以致于醒来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惆怅。
“徐小姐,我是叶子豪,你母亲应该介绍过我。”
小鱼点点头。
他们坐在一个精致的西餐厅里面,小鱼以前常常路过,却没进去过。
叶子豪穿着一身黑色笔挺西装,和这个餐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优雅又贵气。
小鱼翻遍了衣柜才找到几年前网上买的裙子,尺码还能穿,只是质量不太好,洗得有点褪色。
不过这是她唯一的裙子,由于工作原因,裙子不方便干活,她平常也没什么朋友出去,自然就不再买了。
叶子豪点了份西冷牛排,小鱼看着菜单有点无从下手,便让他推荐些,选了一个。
“徐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叶子豪直盯着小鱼,让她有些不自在。
“温柔、幽默……”,她缓缓道来,突然想起一个身影,不自觉地说出口:“会打篮球。”
叶子豪挑着眉,说:“经济呢?不考虑经济条件吗?”
小鱼笑笑说:“我从没想过这个。”
叶子豪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和他相亲的女人没有一个会说完全不考虑经济条件的,她很特殊。
叶子豪说:“不过我这个人恰好有点小钱,徐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小鱼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下,头也没抬:“还行。”
叶子豪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还行二字最是敷衍,不喜欢直接摇头,喜欢直接说出口,小鱼眼睛里没他,他猜是被逼来的,索性也就放开了。
“徐小姐有喜欢的人吗?”
小鱼沉默了会儿,说有对面必然给陈美莲告状,依照陈美莲的性格,定会吵翻天。
她选择不回答,转而问点别的岔开话题。
叶子豪见状也不逼问,他长得不差,又有钱,身边的女人一茬一茬的,只是家里要求见见才过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脱离了婚姻的话题,他们还甚是投缘。
叶子豪过后倒有些可惜,要不是小鱼有喜欢的人,他们说不定真有可能。
小鱼回到家,趴在床上,翻遍了手机,合照、电话、微信删的干干净净,泪水模糊了双眼,晕开在枕头上,形成两个深色的窟窿。
迷迷糊糊间,她又看见何景涛在那间屋子里。
“近亲是什么?”
何景涛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说:“有血缘关系的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就是近亲。”
小鱼听不懂这些复杂的术语,直接问:“那我们是近亲吗?”
何景涛笑着说:“当然啊,你是我妹妹。”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一个小女孩心灵破碎的声音,悄悄在暗夜下了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何景涛,没有你的十三年她真的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