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盯了他半晌，缓缓想明白了缘由。

此刻的渊九是不悦的。

他沉思片刻，不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怎会这么容易不高兴？

这人心，同天上的浮云般阴晴不定。对人心的推敲琢磨，他仍需多加练习。

而眼下，他需要自此人口中问出更多有关三岛十洲之事。

“师兄。”他轻唤了声。

渊九埋首，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腰间琳琅的囊环配饰，并未看来。

“师兄。”他又唤到。

“怎么？”

总算有了反应。

云尘看了渊九一眼，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恹恹的。道，“师兄可知鲸鱼瞳？”

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五指微曲，指节萦绕着深浅流溢的墨炁。

“鲸鱼瞳？”渊九掀起眼皮，“怎么？那不是南溟传说宝珠？”

云尘轻轻朝前方横撼的沧流一指。

周围霎时风起，渐渐有隐约的灵元波动自海水中传来，与其共鸣。片刻后，伴着一声悠长龙吟，苍月之下，一道晶莹剔透的颀长身影自飏浪中腾起，破海而出。

那是一只由海水凝做的长蛟。它顺着云尘方向游走而来，围绕着二人绕了几个圈，一头扎入了海中。

渊九望着蛟龙消失之处，“这是……役形之术？”

“南溟已至。”云尘却道，“鲸鱼瞳就在咱们脚底的水中。”

五指虚握，墨炁一瞬升腾。

“海奴，速归。”

话音方落，那前方的海面蓦地破开，长蛟跃出，尾鳍掀起一线清浪。它朝二人游来，落至跟前，一双剔透的眼凝视着渊九，微微颔首。

“师弟，这是……”渊九微微眯眼。

下一秒，却见蛟龙低首，自口中吐出一枚枚浑圆靓丽的莹珠。那些珠子纷纷落下，似一颗颗晶亮的晨星，落至脚下，不少跳动着滚落海中。

“作什么！嘿！”渊九慌忙去兜，一时忘了正同云尘五指相握，给拽了个踉跄。

“怎么这么多！”他气急，甩开云尘，拿大袖去接。

总算吐完了，长蛟甩甩脑袋，扬长而去，重化一滩海水回归沧溟。

渊九兜了一袖宝珠，映得天光都微微发亮。回头，只见云尘正支颐望着他，唇边漾着一抹浅笑。

“都是师兄的。”

渊九怔了两秒，反应过来。

“你把我当女人哄？！”

云尘眨眨眼，神情有些困惑，“鲸鱼瞳，不好看吗？”

渊九望着一地的晶莹玉珠，“……好看，当然好看。”

他真没料到，云尘这家伙，竟说一出是一出，真寻了一堆鲸鱼瞳上来。这么多的鲸鱼瞳，就算在三岛十洲，也得按月饷赠，非一时半会能享受得了的。

“你发什么疯？”他自腰间解下飞鸢袋，拢住宽袖，将宝珠尽数纳入，“搞这么一堆鲸鱼瞳上来，是想你师兄衣服上缀多少珠子？你师兄又不是瑶池上那些娇滴滴的仙子，用得着这样吗？”

“师兄爱美。”云尘道，“‘种千亩木奴，不如一颗龙珠’，鲸鱼瞳可夜人影，难道师兄不喜欢？”

他掬起双手，地上一枚枚鲸鱼瞳尽数飞入掌中。他起身，将一抔宝珠捧至渊九跟前。

莹润光华焕亮他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