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极其嗜甜。
然后,因地制宜,夏侯玄学会了酿桃子酒。
他酒酿得好,酿出的果酒光闻到味道,就有一种微醺的桃子清甜。
而且果酒温和,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小甜水。
夏侯玄成功靠小甜水俘获好友,他有了把柄,若是任霁之再因怕苦不肯喝药,甜甜的桃子酒既是威胁,又是贿赂。
任霁之勉为其难忍下了这份苦涩。
后来夏侯玄死了。
没人再会婆婆妈妈操心他的身体。
任青安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死生由命,直接摆烂,生病从不会自觉吃药,身体每况愈下。
其实哪怕最后他的结局不是凌迟,也本没几个月好活了。
小系统凶巴巴监督不省心的宿主吃药。
任青安无可奈何,被迫服药,草药苦涩的味道萦绕鼻端,挥之不去,让他忍不住蹙眉。
屏气喝了一口,就被古怪异常的草药味给呛到,止不住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
咳嗽牵动着胸肺撕心裂肺地疼。
他紧攥胸口布料,清瘦苍白的手隐忍地绷出浅淡的青筋,脸上一丝血色也没了,惨若白纸。
系统被他这么大的动静吓到,机械音急得抖出了滋啦滋啦的电流音,问他还好吗?
任青安正忙着咳嗽,终于咳出一口血,连带着刚才喝的那一口药一起吐了出来,才算好受些,气若游丝地安慰系统:[我没事……是那药太难喝了……]
系统想象不出,究竟多难喝,能给人难喝得吐血。
小皇帝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走出卧房扶着墙,看到青年咳血的一幕,定在那里不动了。
商九殷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中的事物纷杂破碎,让他抓不住。
梦中一片黑暗,他从记忆黑暗的长河中徜徉而过,而记忆的碎片,是无数细碎的光斑。
时而是自己在冷宫的幼年时光,忍饥挨冻、被人羞辱欺凌,名义上的父皇对他漠视而过、母妃吊死在房梁之上,鲜艳的红衣被风吹起,像是悬挂的晴天娃娃。
时而是他登基时的场景,百官朝拜,对他这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傀儡皇帝虚伪逢迎,昔日欺凌他的下人阿谀谄媚。
画面转得很快,他遭人算计,昏沉重伤坠入冰冷的河水。
之后的梦就离奇诡谲起来。
是不曾出现在他人生中的画面,有一双很温暖的手将他从黑暗的深渊中拉出。
梦中的他了然,那是他的恩师,出现在他人生中最落魄的时段。
梦实在太凌乱,那好像是旁人的人生一样,对商九殷来说遥不可及。
他手中沾满鲜血,登上至高之位,天下臣服。
无数人敬他爱他,无数人恨他憎他,这些他都毫不在意,在心中经不起半分波澜。
他成了后世称颂的一代明君,史官说他的功绩足以流芳百世,他没有太多感触,心中始终空落落的。
在这片窒息的黑暗中,商九殷游离其中,寻找出路。
远处出现一抹光亮,他逐光而走,越走越快,到最后,踉跄奔跑起来。
要再快些才行,好像要有什么来不及了,到底是什么呢?
那束光在他伸手触碰的那一刹那,支离破碎,耳畔传来很多年后自己的声音:“吾悔矣,此生惟负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