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澈见没他的事这才慢悠悠直起身,不再看身后二人嘘寒问暖,指尖随意弹飞那片胭脂碎瓷
转身走向劫烬“人我救了,大人是不是该付诊金?”
“诊金?” 劫烬纹丝未动,垂落的发尾扫过归澈逼近的肩颈,“你要什么?”
归澈并未直接回答,苍白指尖虚悬在劫烬喉结三寸之处,冰凉的吐息拂过对方衣领锈纹
目光如同淬毒的丝线缠绕上那截绷紧的颈脉:“现在讨要未免仓促……” 他喉间逸出轻哑的笑
在衡暴怒的抽刀声中倏然收手,只留下半句悬而未决的尾:“后面再给也不迟”
均的视线艰难地从衡脸上移开,转向角落静立的劫烬,均目光一闪,观察到自家主子指尖几不可察的蜷缩——那是主子戒备时的惯性动作
目光又转向那倚靠在劫烬边的人,褪色的茜纱帐在他身后投下破碎阴影
单薄的绯色宫裙仅仅依附着他身体的轮廓,墨黑长发从歪斜的木簪边垂落几缕
均想起方才他睁眼时猝然撞入一片寒渊——那是归澈的眼睛,那永夜般的蓝...
当就还想继续观察时,那冰蓝色瞳孔倏然转了过来
那目光让归澈想忽视都难,归澈徐徐转身“小大人醒了这么久...”俯身凑到草席前“是在看什么”
均喉头一哽,那张脸在阴影中欺近时更显诡艳,墨发垂落处颈脉淡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他开口“你的眼睛...”
归澈听言俯身凑近均的脸,冰蓝竖瞳如针般刺入均的眼底,“好看吗”归澈伸出食指虚虚点上自己眼尾
冰蓝竖瞳骤然在均眼前放大,还能看到虹膜深处细密的银纹,近得能映出均倒影
衡猛地拽住均手臂向后拉开,横挡在两人间“离他三尺”
“哎呀,吓到小大人了?”他忽然后退半步,就着还未脱下的宫女服,对着均行了个敷衍的宫廷礼
“唤我归澈便可,小大人可要养好身子”他余光扫过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劫烬
他扣住归澈手腕将其扯离均身侧,转而看向均“多休息”
衡扶着均缓缓躺平,均试图开口时却被衡以手势制止:“噤声,保留体力”
劫烬骤然扣住归澈腕骨疾退三步,腐朽梁柱阴影吞噬二人身形,熔金竖瞳压向归澈咽喉“那缕丝是什么?”
归澈冰蓝瞳仁映着劫烬冷厉轮廓,指尖却轻佻勾开劫烬衣领锈纹“不过是他体内的寒,我抽出来罢了”
劫烬的目光在归澈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分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能感觉到指尖下归澈脉搏的平稳跳动
最终,劫烬的目光稍微缓和了半分,扣着归澈腕骨的手也放松了一丝力劲
劫烬抬头从顶棚的破洞望了一眼“吉时在明日”
“嗯”归澈轻轻应了一声,冰蓝的瞳孔在阴影中闪烁微光“干涸的河床,未满七岁的童女”
劫烬沉吟一瞬,快速规划“方位那条河?”
归澈嘴角一扬立刻接口,显然早有思量,“献祭点在旧河神庙前的滩涂,大半干涸,河岸宽阔,便于布设祭坛和容纳看客”
劫烬微微颔首“换身不起眼的布衣,混进去不难,易于藏匿观察”
“可行”归澈点头认可,“天一亮时分我们就动身,大人~”
归澈忽然抬眼,冰蓝竖瞳转向劫烬,里面难得不带笑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诊金...待此事了结,我自会取”
他不再用轻佻的语气,而是陈述事实,目光落点却在劫烬被他点过的喉结下方位置,随即又移开,像是在丈量一件契约物
劫烬并未立刻回应,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沉沉地盯着归澈,唇角微勾“那我得看你要什么”
天一亮,劫烬一行四人融入了涌向旧河神庙滩涂的人流
如归澈所料,半干涸的宽阔河道上已搭起高台
乌木祭台高耸,正中立着一名身披五彩羽氅、头戴狰狞青铜面具的河巫,正是操纵仪式的巫女
面具的眼孔后,两点浑浊的幽光冰冷地扫视全场,她身旁肃立着两名裹在玄黑斗篷里的身影,兜帽压得极低
台前方,一个巨大,由暗紫色枯藤扭曲缠绕成的笼牢格外刺目,笼内蜷缩着两个不过五六岁的稚童,小脸沾满泪痕与污迹,惊恐地紧抱在一起
劫烬的视线锐利如刀,不动声色地掠过全场
四周不仅有大量持矛戟的普通兵丁维持秩序,人群中更混杂着不少刻意伪装却难掩宫廷气息的便衣
他们分散各处,目光如隼,紧盯着高台,笼牢以及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动——这是王权的眼睛,监视着这场以王室名义进行的肮脏交易
“保持自然,别直视那些眼线”劫烬的声音低若蚊呐,迅速被喧嚣的人声淹没